莲儿扯过身上银纱,绕于指间,美丽地舞动着,如行云流水,翩跹摇摆。方才连饮几杯后,她的双颊出现淡淡红晕,衬得一张娇媚的面庞艳胜桃李。
几位皇子坐于左边席上,高祯冷静自斟自饮,仿若无事,高桁与高琮则低声扳谈着,高榆的神采较之在暖阁中时已和缓了很多,现在正定定地看着堂中的歌舞。
高阳高踞首席,颀长的手指攒着夜光杯,如有所思地玩把着。他本日着褚黑相间的常服,通天冠之下,那双凡是掩映于十二旒以后的深沉眼眸,现在正一一扫视着世人。
那银纱的去势原是冲着刘豫章的,但他却假装有事要叮咛身后的宦者,若无其事地起家一避,银纱的末端便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坐在他身边的梁忠植手中。四周爆出一阵笑声与喝采声,更有人调侃梁忠植运交华盖,而他却只笑不语,脸上模糊有些羞赧之色。
莲儿又斟满一杯,却将目光转向他身后冷静鹄立的刘豫章,仿佛等候着他也能说些甚么。
暮色四合,建章宫外北风吼怒,几名宫女迈着芊芊细步仓促入了堂中,盘中的美酒泛着凛冽的寒光。大殿上红烛高燃,映照着屋内的温暖如春,席间推杯换盏、谈笑晏晏,琴师在帘后续续弹着雅乐,钟鼓齐鸣。
帘后曲风一转,立时变得雄浑而开阔,似千军万马奔腾于琴川之上。方氏闻之,手中的行动微微一顿,目光倒是直直指向帘后,但见有人信手教唆着琴弦,姿势安闲。
“莲儿失手,冒昧了公子,还瞥包涵。”她大风雅方地拿起桌上多余的酒杯,斟满一杯,敬道,“一曲大齐家喻户晓的《入阵曲》,敬疆场鞠躬尽瘁的好男儿……与朝堂中死而后已的好臣子。”
“南诏有才子,歌舞惊鸿影。一捧银纱,便意味着两国交谊,久悠长长。”
莲儿心中自是烦恼,面上却还是甜甜笑着,三步作两步,越至下堂,冲着两人弯身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