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辛夷下认识的回了声。
李景霆说得对，谁是棋子，谁是下棋者，棋局至此，她必很多留用心机。
仿佛暑热刚好，辛周氏另有些病怏怏的，有气有力的抬抬手：“起来罢。”
辛夷倒是心中一紧。年过六十的辛周氏心机周到，她倾佩的同时，更多了分鉴戒。
鎏银瑞兽献宝鼎足香炉里燃着檀香，腾起香雾笔挺的一线儿。
“直到今早我回府路上，偶尔挑起帘子，才又见到了那顶肩舆。肩舆离地高，轿中人轻，必定坐了妇孺。三殿下尚未婚配，常日也不喜与小童来往。当时我就猎奇，是如何奥秘的女子，要殿下用本身的肩舆接来。”
“是么？”辛周氏神采带着长辈的慈和，说出来的话却没一丝温度，“你若真顾虑我这祖母，又怎会在我去钟南山的期间，闹出这般大的事来？嫁前被赏了休书，真是好长进。”
“少给我灌迷魂汤。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脑筋却不含混。”辛周氏打量着辛夷，咧嘴笑了，“紫卿，你且说说，殿下和你说了甚么？”
“给祖母存候。”辛夷终究缓过神来，端方的跪下施礼，却止不住觑眼打量着辛周氏。
“恰是。虽说休妻是因孙女胡涂，但细究来还得算到三殿下头上去。要不是殿下偶然把孙女文集呈给皇后，又那里会惹出赐婚的风波？”
慈兰堂是辛府老太太的住处。屋子不算豪华，却在辛府处于超然的职位。不但因为辛岐是个大孝子，更因老太太是辛府独一有封诰的外命妇。
倒是辛岐在旁大气不敢出。他总感觉，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愈发陌生了。
终究，辛周氏噙笑伸脱手来，亲热的拍了拍辛夷面庞：“向来只知紫卿诗文俱佳，倒不知汝何时会下棋了？”
辛夷微怔，旋即认识到辛周氏是说被李景霆召见的事。可那是奥妙召见，辛周氏手腕通天也绝刺探不出。
辛夷的笑意愈发温驯，烛火在她的秋水目中盈盈泛动开来：“殿下赏了孙女一枚棋子。若祖母不信，尽可一观。”
“紫卿，老太太要见你。悄悄随我来。”辛岐可贵的唤了辛夷的小字，眉宇间有决计的奉迎和粉饰不住的猜忌。
“无碍。服了郎中的方剂。劳您挂念了。”辛周氏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辛夷蓦地眸色一晃：“祖母这话可让孙女折寿呐。孙女得知祖母得了暑热，便是日夜担忧，念佛祷祝。”
公然人算不如天年。再精美的棋局，也不敢说天衣无缝。
“不过是被卢家休了，殿下安抚了番。”辛夷也笑了，如同和祖母亲热唠家常的浅显女子。
“祖母神思奇谋。”辛夷顺着辛岐的话，浮上平淡的笑意，躬身一福。
二人一来一去，中间的辛岐早听急了：“娘，你们在说甚么呀！六女自小只被辛栢教了些离经叛道的东西，那里会下棋来着！”
“是孙女年幼鲁莽了。”辛夷应道，神采平平得仿佛是事不关己。
老太太辛周氏，和辛岐嫡妻周氏一姓同宗。老太太暮年丧夫，再未再醮，反而醉心于棋艺，以六十高龄频频击败大魏棋道名家，博得龙颜大悦，举国称奇。天子便封了辛周氏“广平县君”，位列外命妇五品。
“别多问，别张扬。今晚为庆老太太回府，诸人宴席上都闹欢了。我叮咛各房都早些安息了。绿蝶也是。”辛岐抬高了调子，便单独领着辛夷拜别。
辛夷的笑没有涓滴非常，柔声道：“天然是不会的。不过偶然被逼得，也就胡乱落几子。”
辛夷迷惑的目光看向辛岐，后者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对外宣称你得了疾，再未多说半句。”
辛周氏顿了顿，辛岐立马双手奉上了六安茶。待辛周氏润了口，才持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