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仲春,匈奴寇天水、扶风、上党。
癸丑,以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
秋,玄月,戊辰,地动。
壬辰,以左中郎将刘隆为骠骑将军,行大司马事。
冬,十月,甲午,上行幸鲁、东海、楚、沛国。
乙未,徙中山王辅为沛王。以郭况为大鸿胪,帝数幸其第,犒赏金帛,丰厚莫比,京师号况家为“金穴”。
建武二十年甲辰,公元四四年春,仲春,戊子,车驾还宫。
匈奴寇上党、天水,遂至扶风。
匈奴单于舆死,子左贤王乌达韑侯立;复死,弟左贤王蒲奴立。匈奴中比年旱蝗,赤地数千里,人畜饥疫,死耗太半。单于畏汉乘其敝,乃遣使诣渔阳乞降亲;帝遣中郎将李茂报命。
西域诸国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归。莎车王贤知都护不至,击破鄯善,攻杀龟兹王。鄯善王安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都护不出,诚迫于匈奴。”帝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安闲也。”因而鄯善、车师复附匈奴。
陈留董宣为雒阳令。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骖乘。宣于夏门亭候之,驻车叩马,以刀画地,大言数主之失。叱奴下车,因格杀之。主即还宫诉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杀之。宣叩首曰:“愿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圣德复兴,而纵奴杀人,将何故治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他杀!”即以头击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门持之,使宣叩首谢主,宣不从。强使顿之,宣两手据地,终不肯俯。主曰:“文叔为白衣时,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门;今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与白衣同。”因敕:“刚强令出。”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由是能搏击豪强,京师莫不震忄票。
玄月,壬申,上行幸南阳;进幸汝南南顿县舍,置酒会,赐吏民,复南顿田租一岁。父老前叩首言:“皇考居这天久,陛下识知寺舍,每来辄加厚恩,愿赐复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日复一日,安敢远期十岁乎!”吏民又言:“陛下实惜之,何言谦也!”帝大笑,复增一岁。进幸淮阳、梁、沛。
帝苦风眩,疾甚,以阴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会疾瘳,召见兴,欲以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首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德,不成苟冒!”至诚发中,打动摆布,帝遂听之。
西南夷栋蚕反,杀长吏;诏武威将军刘尚讨之。路由越巂,邛谷王任贵恐尚既定南边,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纵,即聚兵起营,多酿毒酒,欲先犒军,因攻击尚。尚知其谋,即分兵先据邛都,遂掩任贵,诛之。
莎车王贤浸以骄横,欲兼并西域,数攻诸国,重求赋税,诸国愁惧。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俱遣子入侍,献其珍宝;及得见,皆流涕顿首,愿得都护。帝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犒赏之。诸国闻都护不出,而侍子皆还,大忧恐,乃与敦煌太守檄:“愿留侍子以示莎车,言侍子见留,都护寻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状闻,帝许之。
夏,蒲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壬寅,车驾还宫。
班固论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断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大。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厓七郡;感蓌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眠;自是殊方异物,四周而至。因而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成胜计。至于用度不敷,乃榷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租及家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门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思之诏,难道仁圣之所悔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