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本国,善阝善、于竗立即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幻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宿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断,唯焉耆、龟兹独未从命。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光阴之间,龟兹可禽。以蛮夷攻蛮夷,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地步肥广,草故饶衍,不比敦煌、善阝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必将有降者。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戋戋特蒙神灵,窃冀不便僵仆,目见西域安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徐幹上疏,愿奋身佐超,帝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先是莎车觉得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欲打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
臣光曰:人臣之罪,莫大于欺罔,是以明君疾之。孝章谓窦宪何异指鹿为马,善矣;然卒不能罪宪,则奸臣安所惩哉!夫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苟或知之而复赦之,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何故言之?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讨,彼知其不敷畏也,则放纵而无所顾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恶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
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匈奴复愿与吏民合市。”诏许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馀头来与汉买卖,南单于遣轻骑出上郡钞之,大获而还。
六月,辛酉,沛献王辅薨。
元和元年甲申,公元八四年春,闰正月,辛丑,济阴悼王长薨。
秋,七月,癸巳,以大司农邓彪为太尉。
玄月,辛丑,幸章陵;十月,己未,进幸江陵;还,幸宛。召前临淮太守宛人朱晖,拜尚书仆射。晖在临淮,有善政,民歌之曰:“强直自遂,南阳朱季,吏畏其威,民怀其惠。”时坐法免,家居,故上召而用之。十一月,己丑,车驾还宫。尚书张林上言:“县官经用不敷,宜自煮盐,及复修武帝均输之法。”朱晖刚强觉得不成,曰:“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穷怨,诚非明主所宜行。”帝因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出之,曰:“国度乐闻驳议,黄发无愆。圣旨过耳,何故自系!”晖因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谴让,何如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奥妙,当以死报。若心知不成,而顺旨近似,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杜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帝意解,寝其事。后数日,诏使直事郎问晖起居,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谢;复赐钱十万,布百匹,衣十领。
冬,十仲春,甲午,上行幸陈留、梁国、淮阳、颍阳;戊申,还宫。
初,明德太后为帝纳扶风宋杨二女为朱紫,大朱紫生太子庆。梁松弟竦有二女,亦为朱紫,小朱紫生皇子肇。窦皇后无子,养肇为子。宋朱紫有宠于马太后,太后崩,窦皇后宠盛,与母沘阳公主谋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宋朱紫病,思生兔,令家求之,因诬言欲为厌胜之术,由是太子出居承禄观。夏,六月,甲寅,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不成以奉宗庙。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肇,保育皇后,承训怀衽,今以肇为皇太子。”遂出宋朱紫姊妹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案之。二朱紫皆饮药他杀,父议郎杨免归本郡。庆时虽幼,亦知避嫌畏祸,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怜之,敕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太子亦敬爱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己未,徙广平王羡为西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