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资治通鉴 > 第13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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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安闲问侍中陈留爰延:“朕何如主也?”对曰:“陛下为汉中主。”帝曰:“何故言之?”对曰:“尚书令陈蕃任事则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则乱。是以知陛下可与为善,可与为非。”帝曰:“昔朱云廷折栏槛,今侍中面称朕违,敬闻阙矣。”拜五官中郎将,累迁大鸿胪。会客星经帝坐,帝密以问延,延上封事曰:“陛下以河南尹邓万世有龙潜之旧,封为通侯,恩重公卿,惠丰宗室;加顷引见,与之对博,高低黩,有亏庄严。臣闻之,帝摆布者,以是咨政德也。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游,则日生邪情。惟陛下远谗谀之人,纳謇謇之士,则灾变可除。”帝不能用。延称病,免归。

六月,辛丑,司徒祝恬薨。

丁卯,原陵长命门火。

延熹三年庚子,公元一六零年春,正月,丙申,赦天下,诏求李固后嗣。初,固既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基、兹、燮皆归乡里,时燮年十三,姊文姬为同郡赵伯英妻,见二兄归,具知事本,沉默独悲曰:“李氏灭矣!自太公已来,积善累仁,何故遇此!”密与二兄谋,豫藏匿燮,饰辞还京师,人咸信之。有顷,难作,州郡收基、兹,皆死狱中。文姬乃告父弟子王成曰:“君执义先公,有前人之节;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灭,其在君矣!”成乃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变姓名为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市,各为异人,阴相来往。积十馀年,梁冀既诛,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车重厚遣之,燮皆不受,遂回籍里,追行丧服,姊弟相见,悲感傍人。姊戒燮曰:“吾家血食将绝,弟幸而得济,难道天邪!宜根绝世人,勿妄来往,慎无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祸重至矣,唯引咎罢了。”燮谨从其诲。后王成卒,燮以礼葬之,每四节为设上宾之位而祠焉。

丙午,新丰侯单超卒,赐东园秘器,棺中玉具;及葬,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厥后四侯转横,天下为之语曰:“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雨堕。”皆竞起第宅,以华侈相尚,其主子皆乘牛车而从列骑,兄弟姻戚,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无异,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故多为盗贼焉。

诏复以陈蕃为光禄勋,杨秉为河南尹。单超兄子匡为济阴太守,负势贪放。兖州刺史第五种使处置卫羽案之,得臧五六千万,种即奏匡,并以劾超。匡宽裕,赂客任方刺羽。羽觉其奸,捕方,囚系雒阳。匡虑杨秉穷竟其事,密令方等突狱亡走。尚书召秉诘问,秉对曰:“方等无状,衅由单匡,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秉竟坐论作左校。时泰山贼叔孙无忌寇暴徐、兖,州郡不能讨,单超以是陷第五种,坐徙朔方;超外孙董援为朔方太守,穠怒以待之。种故吏孙斌知种必死,结客追种,及于太原,劫之以归,逃亡数年,会赦得免。种,伦之曾孙也。

勒姐、零吾种羌围允街;段飃击破之。

泰山贼叔孙无忌攻杀都尉侯章;遣中郎将宗资讨破之。诏征皇甫规,拜泰山太守。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虏悉平。

冬,十月,壬申,上行幸长安。

六月,京兆、扶风及凉州地动。

大疫。

三月,太尉黄琼免;夏,四月,以太常沛国刘矩为太尉。初,矩为雍丘令,以谦逊化民;有讼者,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觉得忿恚可忍,县官不成入,使归更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

帝既诛梁冀,故旧恩敌,多受册封:追赠皇后父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犒赏以巨万计。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报酬乡侯。自是权势专归寺人矣。五侯尤贪纵,倾动表里。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持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过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崩溃!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庞杂,小人谄进,财贿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谤乎!”帝得奏大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开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曰:“李云所言,虽不识忌讳,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罢了。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本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觉得大有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敷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多么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因而嬖宠益横。太尉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李固、杜乔既以忠告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直道继踵受诛,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势,见冀将衰,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挟邪,群辈相党,自冀昌隆,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构奸轨;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记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加清征,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使朱紫共色,粉墨杂糅,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书奏,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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