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圣旨下举钩党,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圣旨前后火急州郡,髡笞掾史,处置坐传舍责曰:“圣旨疾恶党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党,平原何治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水土异齐,民风分歧。它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比拟!若承望下属,诬告良善,淫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罢了,所不能也!”处置大怒,即收郡僚职送狱,遂举奏弼。会党禁中解,弼以俸赎罪。所脱者甚众。窦武所荐:朱寓,沛人;苑康,勃海人;杨乔,会稽人;边韶,陈留人。乔容仪伟丽,数上言政事,帝爱其才貌,欲妻以公主,乔固辞,不听,遂杜口不食,七日而死。
蒲月,壬子晦,日有食之。
永康元年丁未,公元一六七年春,正月,东羌先零围礻殳祤,掠云阳,当煎诸种复反。段飃击之于鸾鸟,大破之,西羌遂定。
六月,京师大水。
夫馀王夫台寇玄菟;玄菟太守公孙域击破之。
辛未,赦天下。
秋,八月,巴部言黄龙见。初,郡人欲就池浴,见池水浊,因戏相恐,“此中有黄龙,”语遂行官方,太守欲觉得美。故上之。郡吏傅坚谏曰:“此走狗戏语耳。”太守不听。
己亥,解渎亭侯至夏门亭,使窦武持节,以王青盖车迎入殿中;庚子,即天子位,改元。
冬,十月,先零羌寇三辅,张奂遣司马尹端、董卓拒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馀人,三州清定。奂论功当封,以不事寺人故不果封,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报酬郎。奂辞不受,请徙属弘农。旧制,边人不得内徙,诏以奂有功,特许之。拜董卓为郎中。卓,陇西人,性粗猛有谋,羌胡畏之。
丁丑,帝崩于德阳前殿。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初,窦后既立,御见甚稀,唯采女田圣等有宠。后素忌忍,帝梓宫尚在前殿,遂杀田圣。城门校尉窦武议立嗣,召侍御史河间刘鲦,问以国中宗室之贤者,鯈称解渎亭侯宏。宏者,河间孝王之曾孙也,祖淑,父苌,世封解渎亭侯。武乃入白太后,定策禁中,以鯈守光禄大夫,与中常侍曹节并持节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奉迎宏,时年十二。
蒲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孝灵天子上之上
十仲春,壬申,复癭陶王悝为勃海王。
段飃将轻兵追羌,出桥门,晨夜兼行,与战于奢延泽、落川、令鲜水上,连破之;又战于灵武谷,羌遂大败。秋,七月,飃至泾阳,馀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间。护匈奴中郎将张奂上言:“东羌虽破,馀种难尽,段飃性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悔怨。”圣旨下飃,飃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以是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行,奂计不消。局势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成诛尽,山谷泛博,不成空静,血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际,蛮夷为害,复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覆,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冢露尸,祸及存亡,上天大怒,假手行诛。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众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故宫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衄。案奂为汉吏,身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僣而无征。何故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故远识之士,觉得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混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悠长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馀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圣旨,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