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曰:‘日中必□,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蚤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虖!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以是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代将如之何!
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轻贱得为后饰;且帝之身自衣皂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以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以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成得也;温饱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成得也。可为长慨气者此也。
臣光曰:李德裕觉得:“汉文帝诛薄昭,断则明矣,于义则未安也。秦康送晋文,兴如存之感;况太后尚存,独一弟薄昭,断之不疑,非以是慰母氏之心也。”臣愚觉得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亲疏如一,无所不可,则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夫薄昭虽素称父老,文帝不为置贤徒弟而用之典兵;骄而犯上,至于杀汉使者,非有恃而然乎!若又从而赦之,则与成、哀之世何异哉!魏文帝尝称汉文帝之美,而不取其杀薄昭,曰:“舅后之家,但当哺育以恩而不当假借以权,既触罪法,又不得不害。”讥文帝之始不防闲昭也,斯言得之矣。但是欲慰母心者,将慎之于始乎!
谊以绛侯前逮系狱,卒无事,故以此讥上。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是后大臣有罪,皆他杀,不受刑。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鉯,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子,与公并居;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分歧禽兽者亡几耳。今其遗见馀俗,犹尚未改,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分歧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觉得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觉得是适然耳。夫移风易俗,使天下转意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词讼、筐箧而不知大抵。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岂现在定经制,令君君、臣臣,高低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渡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可为长慨气者此也。
民有歌淮南王者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帝闻而病之。
天下之势方倒悬。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可为流涕者此也。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德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伸,可为流涕者此也。
夏,四月,赦天下。
将军薄昭杀汉使者。帝不忍加诛,使公卿从之喝酒。欲令自引分,昭不肯;使群臣丧服往哭之,乃他杀。
九年庚午,公元前一七一年春,大旱。
梁太傅贾谊上疏曰:臣窃惟今之局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慨气者六;若别的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觉得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究竟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故异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使为治,劳智虑,苦身材,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上诸侯轨道,兵革不动,匈奴宾服,百姓素朴,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立经陈纪,为万世法。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驳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