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赵绾请毋奏事东宫。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阴求得赵绾、王臧奸利事,以让上。上因废明堂事,诸所兴为皆废。下绾、臧吏,皆他杀。丞相婴、太尉蚡免,申公亦以疾免归。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后辈,选郎吏又以富訾,一定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帮手,是以有司极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乃至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臣愚觉得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吏二千石皆经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达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
春,仲春,丙戌朔,日有食之。
时大臣议者多冤晁错之策,务摧抑诸侯王,数奏暴其过恶,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证其君。诸侯王莫不悲怨。
初置茂陵邑。
七国之败也,吴王子驹亡走闽越,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闽粤从之,出兵围东瓯,东瓯令人垂危天子。天子问田蚡,蚡对曰:“越人相进犯,固其常;又数反覆,自秦时弃不属,不敷以烦中国往救也。”庄助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诚能,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今小国以贫困来垂危,天子不救,尚安所愬,又何故子万国乎!”上曰:“太尉不敷与计。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出兵郡国。”乃遣助以节出兵会稽。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助乃斩一司马,谕意指,遂出兵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兵罢。东瓯请举海内徙,乃悉举其众来,处于江、淮之间。
初,景帝以太子太傅石奋及四子皆二千石,乃集其门,号奋为“万石君”。万石君无文学,而恭谨无与比。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不名。子孙有不对,不责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赔罪,改之,乃许。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其执丧,哀戚甚悼。子孙遵教,皆以孝谨闻乎郡国。及赵绾、王臧以文学开罪,窦太后觉得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宗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建在上侧,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上以是亲之。庆尝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
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
世宗孝武天子上之上
子夫同母弟卫青,其父郑季,本平阳县吏,给事侯家,与卫媪私通而生青,冒姓卫氏。青长,为侯家骑奴。大长公主执囚青,欲杀之。其友骑郎公孙敖与懦夫篡取之。上闻,乃召青为建章监、侍中,犒赏数白天累令媛。既而以子夫为夫人,青为太中大夫。
建元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三九年冬,十月,淮南王安来朝。上以安属为诸父而材高,甚尊敬之,每宴见谈语,昏暮然后罢。
建元三年癸卯,公元前一三八年冬,十月,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济川王明来朝。上置酒,胜闻乐声而泣。上问其故,对曰:“悲者不成为累欷,思者不成为感喟。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幼眇之声,不知涕零之横集也。臣得蒙肺附为东藩,属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夫宗室摈却,骨肉冰释,臣窃伤之!”具以吏所侵闻。因而上乃厚诸侯之礼,省有司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