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旦自以次第当为太子,上书求入宿卫。上怒,斩其使于北阙;又坐藏匿逃亡,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上由是恶旦。旦辩慧博学,其弟广陵王胥,有勇力,而皆行动没法度,多不对,故上皆不立。
臣光曰: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其以是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然秦以之亡,汉以之兴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受奸佞之言,恶人欺蔽,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而改过,顾托得人,此其以是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
后元二年甲午,公元前八七年春,正月,上朝诸侯王于甘泉宫。仲春,行幸眛厔五柞宫。
先是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言:“轮台东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可遣屯田卒,置校尉三人分护,益种五谷;张掖、酒泉遣骑假司马为标兵;募民矫健敢徙者诣田所,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辅乌孙。”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傲也。现在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馀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虽胜,降其王,以辽远乏食,道死者尚数千人,况益西乎!曩者朕之不明,以军候弘上书,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又,汉使者久留不还,故兴遣贰师将军,欲觉得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可。乃者以缚马书遍视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乃至郡、属都城尉等,皆以’虏自缚其马,不祥甚哉!‘或觉得’欲以见强,夫不敷者视人有馀。‘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觉得’吉,匈奴必破,时不成再得也。‘又曰:’北伐即将,于鬴山必克。封,诸将贰师最吉。‘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诏之必毋深切。今战略、卦兆皆反缪。重合侯得虏候者,乃言’缚马者匈奴诅军事也。‘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耐饥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哀思常在朕心。今又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以是优民也,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赏以报忿,此五伯所弗为也。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刮,问以所闻,岂得行其计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罢了。郡国二千石各长进畜马方略补边状,与计对。”
初,侍中仆射马何罗与江充相善。及卫太子起兵,何罗弟通以力战封重合侯。后上夷灭充宗族、党与,何罗兄弟惧及,遂谋为逆。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阴独察其动静,与俱高低。何罗亦觉日磾意,以故久不得发。是时上行幸林光宫,日磾小疾卧庐,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共杀使者,出兵。明旦,上未起,何罗无何从外入。日磾奏厕,心动,立入,坐内户下。斯须,何罗袖白刃从东厢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磾得抱何罗,因传曰:“马何罗反!”上惊起。摆布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上勿格。日磾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穷治,皆伏辜。
夏,六月,商丘成坐祝诅他杀。
冬,匈奴入朔方,杀略吏民;发军屯西河,左将军桀行北边。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
秋,蝗。
初,上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来宾,从其所好,故来宾多以异端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