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爵三年壬戌,公元前五九年春,三月,丙辰,高平宪侯魏相薨。夏,四月,戊辰,丙吉为丞相。吉上广大,好谦逊,不亲小事,时人觉得知大抵。
充国复奏曰:“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馀不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分离,饥冻畔还者不断。臣愚觉得虏粉碎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馀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数千人,虏数以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马队虽罢,虏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从今尽三月,虏马羸瘦,必不敢捐其老婆于它种中,远涉江山而来为寇;亦不敢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愚计以是度虏且必崩溃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群众,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但能令虏毫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以自损,非以是示蛮夷也。又大兵一出,还不成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复更发也。臣愚觉得不便。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后咎馀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匈奴单于又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请之,不听,心恚。厥后左奥韐,王死,单于自主其小子为奥韐王,留庭。奥韐王朱紫共立故奥韐子为王,与俱东徙。单于右丞相将万骑往击之,失亡数千人,不堪。
八月,诏曰:“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延寿出行县至高陵,民有昆弟相与讼田,自言。延寿大伤之,曰:“幸得备位,为郡榜样,不能宣明教养,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感冒化,重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弟受其耻,咎在冯翊,抢先退。”是日,移病不听事,因入卧传舍,闭阁思过。一县莫知所为,令、丞、啬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因而讼者宗族传相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谢,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敢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秋,羌若零、离留、且种、儿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及诸豪弟泽、阳雕、良儿、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馀人降。汉封若零、弟泽二报酬帅众王,馀皆为侯、为君。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诏举可护羌校尉者。时充国病,四府举辛武贤小弟汤。充国遽起,奏:“汤使酒,不成典蛮夷。不如汤兄临众。”时汤已拜受节,有诏更用临众。后临众病免,五府复举汤。汤数醉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国之言。辛武贤深恨充国,上书告中郎将卬泄省中语,下吏,他杀。
握衍朐韑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上封吉为安远侯。吉因而中西域而立莫府,治乌垒城,去阳关二千七百馀里。匈奴益弱,不敢争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不成者诛伐之,汉之号令班西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