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甲申,定陶共王康薨。
时大将军凤用事,上谦让无所颛。摆布尝荐光禄大夫刘向少子歆通达有异材,上召见歆,朗读诗赋,甚悦之,欲觉得中常侍;召取衣冠,临当拜,摆布皆曰:“未晓大将军。”上曰:“此小事,何必关大将军!”摆布叩首争之,上因而语凤,凤觉得不成,乃止。王氏后辈皆卿、大夫、侍中、诸曹,分据势官,满朝廷。杜钦见凤专政泰重,戒之曰:“愿将军由周公之谦惧,损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雎之徒得间其说。”凤不听。
冬,京兆尹泰山王章下狱,死。
阳朔元年丁酉,公元前二四年春,仲春,丁未晦,日有食之。
是岁,徙信都王兴为中山王。
秋,关东大水。
夏,四月,丁卯,以侍中、太仆王音为御史大夫。因而王氏愈盛,郡国守相、刺史皆出其门下。五侯群弟争为豪侈,赂遗珍宝,四周而至,皆通敏人事,好士养贤,倾财施予以相高贵;来宾满门,竞为之名誉。刘向谓陈汤曰:“今灾异如此,而娘家日盛,其渐必危刘氏。吾幸得以同姓末属,累世蒙汉厚恩,身为宗室遗老,历事三主。上以我先帝旧臣,每进见,常加优礼。吾而不言,孰当言者!”遂上封事极谏曰:“臣闻人君莫不欲安,但是常危;莫不欲存,但是常亡;失御臣之术也。夫大臣操权益,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故《书》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也。今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鱼鳞摆布。大将军秉事用权,五侯骄奢僣盛,并作威福,击断自恣,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东宫之尊,假甥舅之亲,觉得威重。尚书、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门,管执枢机,朋党比周;奖饰者登进,忤恨者诛伤;游谈者助之说,在朝者为之言,排摈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进,远绝宗室之任,不令得给事朝省,恐其与己分权;数称燕王、盖主以疑上心,避讳吕、霍而弗肯称。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论,兄弟据重,宗族磐互,历上古至秦、汉,外戚僣贵未有如王氏者也。物盛必有非常之变先见,为其人微象。孝昭帝时,冠石立于泰山,仆柳起于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宅兆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根地中,虽立石起柳,无以过此之明也。局势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以下有泰山之安,则上有累卵之危。陛下为人子孙,守持宗庙,而令鼎祚移于外亲,降为皂隶,纵不为身,奈宗庙何!妇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孝宣天子不与舅平昌侯权,以是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已然,宜发明诏,吐德音,援近宗室,亲而纳信,黜远外戚,毋授以政,皆罢令就弟,以则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诚东宫之意,娘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刘氏长安,不失社稷,以是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孙孙无疆之计也。如不可此策,田氏复见于今,六卿必起于汉,为后嗣忧,昭昭甚明。唯陛下深留圣思!”书奏,天子召见向,感喟哀痛其意,谓曰:“君且休矣,吾将思之。”然终不能用其言。
上使尚书劾奏章:“知野王前以王舅出补吏,而私荐之,欲令在朝,阿附诸侯;又知张美人体御至尊,而妄称引羌胡杀子荡肠,非所宜言。”下章吏。廷尉致其大逆罪,觉得“比上蛮夷,欲绝继嗣之端,背畔天子,私为定陶王。”章竟死狱中,老婆徙合浦。自是公卿见凤,侧目而视。冯野王惧不自安,遂病;满三月,赐告,与老婆归杜陵救治药。大将军凤风御史中丞劾奏“野王赐告养病而擅自便,持虎符出界归家,奉诏不敬。”杜钦奏记于凤曰:“二千石病,赐告得归,有故事;不得去郡,亡著令。《传》曰:‘赏疑从予,’以是广恩劝功也;‘罚疑从去,’以是慎刑,阙难知也。今释令与故事而假不敬之法,甚违‘阙疑从去’之意。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马之重,不宜去郡,将以制刑为后法者,则野王之罪在未制令前也。刑赏大信,不成不慎。”凤不听,竟免野王官。时众庶多冤王章讥朝廷者,钦欲救其过,复说凤曰:“京兆尹章,所坐事密,自京师不晓,况于远方!恐天下不知章实有罪,而觉得坐言事。如是,塞争引之原,损宽明之德。钦愚觉得好因章事举直言极谏,并见郎从官,展尽其意,加于往前,以明示四方,使天下咸知主上圣明,不以言罪下也。若此,则流言消释,迷惑著明。”凤白行其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