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帝用匡衡议,罢甘泉泰畤,其日,大风坏甘泉竹宫,折拔畤中树木十围以上百馀。帝异之,以问刘向,对曰:“家人尚不欲绝种祠,况于国之神宝旧畤!且甘泉、汾阴及雍五畤始立,皆有神礻氐感到,然后营之,非苟罢了也。武、宣之世奉此三神,礼敬敕备,神光尤著。祖宗所立神祗旧位,诚未易动。前始进贡禹之议,先人相因,多所摆荡。《易大传》曰:‘诬神者殃及三世。’恐其咎不独止禹等!”上意恨之,又以久无继嗣,冬,十月,庚辰,上白太后,令诏有司复甘泉泰畤、汾阴后土仍旧,及雍五畤、陈宝祠、长安及郡国祠著明者,皆复之。
卫将军王商恶陈汤,奏“汤妄言昌陵且复发徙;又言黑龙冬出,微行数出之应。”廷尉奏“汤非所宣言,大不敬。”诏以汤有功,免为庶人,徙边。
是时,上以无继嗣,颇好鬼神、方术之属,上书言祭奠方术得待诏者甚众,祠祭用度颇多。谷永说上曰:“臣闻明于六合之性,不成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不成罔以非类。诸背仁义之正道,不遵《五经》之法言,而盛称奇特鬼神,广崇祭奠之方,求报无福之祠,及言世有神仙,服食不终之药,遥兴轻举、黄治窜改之术者,皆奸人惑众,挟左道,怀诈伪,以欺罔世主。听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成得。是以明王距而不听,贤人绝而不语。昔秦始皇使徐福发男女入海求神采药,因逃不还,天下痛恨。汉兴,新垣平、齐人少翁、公孙卿、栾大等皆以术穷诈得,诛夷伏辜。唯陛下距绝此类,毋令奸人有以窥朝者!”上善其言。
是岁,琅邪太守朱博为左冯翊。博治郡,常令属县各用其豪桀觉得大吏,文、武从宜。县有剧贼及它非常,博辄移书以诡责之,其极力有效,必加厚赏;怀诈不称,诛罚辄行。以是豪强慑服,事无不集。
“今陛下既不纳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鸢鹊遭害,则仁鸟增逝,愚者蒙戮,则智士深退。间者愚民上疏,多触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众。自阳朔以来,天下以言为讳,朝廷尤甚,群臣皆承顺上指,莫有执正。何故明其然也?取民所上书,陛下之所善,试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资质奸佞,敢面引廷争,孝元天子擢之,以厉具臣而矫曲朝;及至陛下,戮及老婆。且恶恶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室家,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度之大患也!愿陛下循高祖之轨,杜亡秦之路,除不急之法,下无讳之诏,博览兼听,谋及疏贱,令深者不隐,远者不塞,所谓‘辟四门,明四目’也。往者不成及,来者犹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夺,外戚之权,日以益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建始以来,日蚀、地动,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患亡与比数,阴盛阳微,金铁为飞,此何景也?汉兴以来,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亲亲之道,全之为右,当与之贤师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宠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骄逆,至于夷灭,此失亲亲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贤,不能为子孙虑,故权臣易世则危。《书》曰:‘毋若火,始庸庸。’势陵于君,权隆于主,然后防之,亦无及已!”上不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