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王杨造谶记曰:“赤九以后,癭杨为主。”杨病癭,欲以惑众;与绵曼贼交通。帝遣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征之,杨闭城门不内。帝复遣前将军耿纯持节行幽、冀,所过劳慰王、侯,密敕收杨。纯至真定,止传舍,邀杨相见。纯,真定宗室之出也,故杨不觉得疑,且自恃众强,而纯意温馨,即从官属诣之;杨兄弟并将轻兵在门外。杨入,见纯,纯接以礼敬,因延请其兄弟皆入,乃闭阁,悉诛之,因勒兵而出。真定慑伏,无敢动者。帝怜杨谋未发而诛,复封其子为真定王。
初,更始以王闳为琅邪太守,张步据郡拒之。闳谕降,得赣榆等六县;出兵与步战,不堪。步既受刘永官号,治兵于剧,遣将徇泰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郡,皆下之。闳力不敌,乃诣步相见。步大陈兵而见之。怒曰:“步有何罪,君前见攻之甚!”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拥兵相拒。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起跪谢,与之宴饮,待为上宾,令闳关掌郡事。
建武二年丙戌,公元二六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鲍永、冯衍审知更始已亡,乃发丧,出储大伯等,封上印绶,悉罢兵,幅巾诣河内,帝见永,问曰:“卿众安在?”永离席叩首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诚惭以其众幸繁华,故悉罢之。”帝曰:“卿言大。”而意不悦。既而永以建功见用,衍遂烧毁。永谓衍曰:“昔高祖赏季布之罪,诛丁固之功;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人有挑其邻居之妻者,其父老骂而少者报之。后其夫死,取其父老。或谓之曰:‘夫非骂尔者邪?’曰:‘在人欲其报我,在我欲其骂人也!’夫天命难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灭亡!”
帝以关中不决,而邓禹久不进兵,赐书责之曰:“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吏民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禹犹执前意,别攻上郡诸县,更征兵引谷,归至大抵。积弩将军冯愔、车骑将军宗歆守栒邑,二人争权相攻,愔遂杀歆,因反击禹,禹遣使以闻。帝问令人:“愔所敬爱为谁?”对曰:“护军黄防。”帝度愔、防不能久和,必将相忤,因报禹曰:“缚冯愔者,必黄防也。”乃遣尚书宗广持节往降之。后月馀,防果执愔,将其众归咎。更始诸将王匡、胡殷、成丹等皆诣广降,广与东归;至安邑,道欲亡,广悉斩之。愔之叛也,引兵西向天水;隗嚣逆击,破之于高平,尽获其辎重。因而禹承制遣使持节命嚣为西州大将军,得独裁凉州、朔方事。
腊日,赤眉设乐大会,酒未行,群臣更相辩斗;而兵众遂各逾宫,斩关入,掠酒肉,相互杀伤。卫尉诸葛穉闻之,勒兵入,格杀百馀人,乃定。刘盆子惶恐,日夜啼泣,从官皆怜之。
初,帝从更始在宛,纳新野阴氏之女丽华。是岁,遣使迎丽华与帝姊湖阳公主、妹宁平公主俱到洛阳;以丽华为朱紫。更始西平王李通先娶宁平公主,上征通为卫尉。
帝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馀合,延不得进。及更始败,邑遣使请降;即拜为上党太守。帝又遣谏议大夫储大伯持节征鲍永;永未知更始存亡,疑不肯从,收系大伯,遣使驰至长安,诇问真假。
刘恭知赤眉必败,密教弟盆子归玺绶,习为推让之言。及正旦大会,恭先曰:“诸君共立恭弟为帝,德诚深厚!立且一年,殽乱日甚,诚不敷以相成,恐死而无益,愿得退为庶人,更求贤知,唯诸君省察!”樊崇等谢曰:“此者崇等罪也。”恭复固请,或谓:“此宁式侯事邪?”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床解玺绶,叩首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仍旧,四方痛恨,不复书向,此皆立非其人而至。愿乞骸骨,避贤圣路!必欲杀盆子以塞责者,无所离死!”因涕零嘘唏。崇等及会者数百人,莫不哀怜之,乃皆避席顿首曰:“臣无状,负陛下,请自今已后,不敢复放纵!”因共抱持盆子,带以玺绶;盆子号呼,不得已。既罢出,各闭营自守。三辅翕然,称天子聪明,百姓争还长安,市里且满。后二十馀日,复出,大掠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