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只听窗边传来温润的声音。
很多人都在向一处走去,声音时高时低会商着甚么。
嵌雪楼里有千雪,金陵城内响金铃。
千雪瞥见她们的神采,便也晓得身后是何环境了,她放慢了脚步,不待那些人涌上来,提早转了身。
千雪握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松开了,一抹银针藏于袖口。
“千雪,姨娘先给你赔不是了,本日之事也是不得已。不过你放心,战役常一样,你尽管――”后院小径深处,一丛墨竹袒护住了一间房屋,此地花草满园,清幽古朴,模糊可听到从楼中传出的丝竹乐声。
“那另有假?”那人进步音量,“这嵌雪楼另有第二个花魁么?”
“嵌雪楼是何地,哪天没有嘉会?大惊小怪。”被问的那人嗤之以鼻,正愣住步子不欲再走了。
两方对峙,千雪清清楚楚瞥见了本日这场盛宴的主导者,阿谁挥手便是一万两的富豪。肥头大耳,穿金戴银,似笑非笑,盛气凌人。
“行了,姨娘。”窗边的女子转过身,嫣然一笑,“这有甚么,我若不去,只该叫姨娘难堪了。”
建成十五年,金陵繁华地。人流如织,歌舞升平。
“看来本小王来的不是时候了,没想到本今后院这么热烈。”清润的声声响起,他摇着折扇,缓缓走出暗影,来到日光下。
黄丽娘见她神情不对,内心也猜出了几分,倒不再像方才那样惴惴不安了,只是走到一旁小凳上坐下,目光落在桌上一盏已凉的茶上,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心急又有何用?你别忘了,在这里的你,是千雪,不是薛千。”
前来驱逐的姐妹想问问她本日的盛况如何,却在瞥见肝火冲冲闯出去的人后,立在了屋的门口,神采微讶。
厥后这一年,来客渐少,她也深居简出,常常用各种来由推让前来的高朋。本日之事不是没遇见过,可却财大气粗张扬着非《广平调》不成的人,倒是只要他一个。
屋里的蜜斯妹摆布互看,揣摩着是不是该出去帮一把。
与她设想中所差无几,不过是仗着几个财帛,能人所难罢了。而他若真是个懂乐律者,也就不会在那高席上,只顾翘着二郎腿,淫笑不止,流连席间的美人了。
……
而那楼主,不止爱财如命手腕厉辣,却也是个绝色,只是年纪稍大些,不及那些女人芳华灵动罢了。只是美妇有美妇的神韵,秋果亦可胜春花,这也是那些小丫头比不上的。
一曲弹毕,扬首回眸,掌声雷动。
那是个陌生的面孔,不,也不是陌生,只不过才见一回面罢了,算不上熟谙。
“等等,你是说,那千雪女人?”
说着,他竟伸脱手,往那美人的下巴捏去。
要晓得,物以稀为贵,曲也因不易听到才宝贵。
……
那千雪女人,年方十七,为金陵第一烟花楼头牌,弹得一手好琵琶,模样也清漂亮丽。只是楼主也说了,千雪女人卖艺不卖身,自芳名打出三年多来,连陪客都未曾陪的。
那说话声,恰是从一扇半开的窗前收回的。
黄丽娘苦笑,叹一口气,只道:“也只要你能这么想了。”她本不是个忸内疚怩的人,见千雪并不非常在乎,便也不肯作苦脸状,哈哈笑过后,方才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当初她以一曲失传已久的《广平调》震响金陵,盛名旋即传遍大江南北,大家提起千雪女人来,不会想到那首前朝名曲?
即便获咎了那富豪,也不成让世人觉得,她的《广平调》是大家皆可随便听的。如此态度,虽有失分寸,略显无礼,可也值得冒险一回。
她觉得机会到了,满腹欣喜,去问那人时,却只换来一句“好好练琴”,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