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昂首,俄然猛地扑入他怀中,力量之大竟推得他后退一步,几乎撞上身后的檐柱。“四哥,给我个孩子。”卿尘声音微哑,直视着他的双眼,华柱暗影落在她的脸上,投下难以化开的浓浓凄楚。
夜天湛微微抬头,月光洒上他漂亮的脸庞。“三年了,”他淡淡道,“这整整三年的时候,你可晓得我做了甚么吗?”
朵霞看了他一会儿,挪开目光,低垂的长睫在她眼底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暗影,“我向来没有想过,到了这一天会是玄甲军送我归去。”
平湖秋波三十里,一天秋月似水,一湖碎波如星。
夜天凌眼中出现一丝疼惜的暖意,拥她入怀,轻声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老天若给我们一个孩子,那是不测之幸,若不给,这平生我们便是相互的孩子。”
无边的孤傲中,有你有我的相守,四目交投,绽放全部尘凡的繁华。
卿尘被夜天凌拦得脚下一个踉跄,却未曾回身,只站定看着火线,雕栏玉砌,瑶池天阙,尽皆迷蒙一片。
举酒再倾入喉,中间船舱中款款走出个女子,伸手一捞,将他手中酒壶抢走,如兰似麝的暗香跟着她袖间绡纱荡过脸颊,夜天湛半阖双目,悠然笑道:“朵霞,还我。”
他俊朗的脸上因沾了酒气而透出一股风骚神采,全然不是昔日周旋于朝堂之上的沉着安闲,亦不复宫中府中说一不二的雍容严肃,举手投足间的萧洒融入那指导江山的泱泱气度,魅力逼人。
卿尘凄然道:“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你不能没有子嗣。”
“清儿。”他皱眉低声唤她,有一点儿欲言又止的歉意。
轻风凌波,衣衫飘然。他的身影映入澄净的湖面,映入朵霞明丽的眼底,缥缈如一道幻影:“我只看到你事事操心,夙夜辛苦,你为了她,要把本身的心取出来吗?”
晏奚、碧瑶等都识相,忙带着侍从们远远屏息退开。
夜天凌眉心突然蹙拧,看了她半晌,环在她腰间的手紧紧勒住了她,他低头,慢慢道:“我固然说过你要甚么我都给你,但是清儿,不要为别人来要,特别是这个。我不喜好你带着任何的目标跟我说如许的话,不管是为了甚么。”
清儿,她只要这一个名字,只要这一个名字是她。
“只要这些?”
湖心月影,遥遥轻舟独泊,一波一漾,似要飘入那清寒空远的月宫中去。船舱之侧,夜天湛独倚望月,手中半壶清酒,一身闲疏。
“你没有甚么话想对我说吗?”朵霞稠密长睫下弯弯的双眸,让夜天湛想起沙海之畔的新月泉,细亮的一刃娇媚,是大漠飞沙下绝艳的风景。他赏识着她的美,她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却更像一个朋友。为妻为伴,因为晓得终究要送她远去,以是在她面前轻松得近乎实在。
夜天湛立在她身畔,一身白衣似感化了月色清寒,他淡淡含笑:“嗯,明天就走了。”
此身,如梦。
《天朝史・帝都》卷一百零三。
月落天清。
朵霞问道:“你不悔怨?”
他身上的气味,淡淡东风般地暖,吹透黄沙飞天,夕照残阳。他的浅笑是她平生永不会忘的影象,刚毅如山的度量,给她力量和勇气,她能够笑着回身,一别以后是天涯。天涯路,轻纱飞天,驼铃声远,玉笛轻折婉转,委宛成千年的辽远与思念。
夜天湛笑叹:“我也一样没有想到。”
“不准你再喝了。”
他轻吻她,沿着那栩栩如生的凤蝶,流连于那雪玉凝脂般的柔嫩。她在他炽热的啮吻下悄悄颤栗,仿佛害羞带露的一朵幽兰,夜色下浓艳的美,如妖似魅,勾引他狂热难遏。
无忧亦无怖,无惧亦无悲,心中落下沉缓而满足的感喟。卿尘一瞬不瞬看着夜天凌,他缓缓勾起唇角,淡笑之下清癯的面庞那样清楚,触手可及。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叫她,声音略哑,带着磁性的引诱:“清儿,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