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轻,深寒,全部宫中平静得叫人不安。内侍宫娥低头垂目仓促来去,仿佛恐怕肇事上身普通,大家谨言慎行。
卿尘淡淡一笑:“凤家在朝中根底深厚,不是少了一个鸾飞便能摆荡的。”
夜天凌黑瞳微微收缩,缓缓撤臂拉弓,跟着长弓受力收回的摩擦声,本来冲动的场中一点一点温馨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人堵塞的杀气。
远处仕女宫娥顿时纷繁喝采,一片崇拜敬慕。再看场中,方卓虽毫发无伤却已愣在当场,夜天凌顶风立马,长弓一丢反手将马后银枪握在手中,斜指御林军:“哪个不平便放马过来,身在军中就拿出男儿大丈夫的模样,你们常日惹事哄闹的本领呢?”
卿尘自不会奉告他本身这个“女儿”是鬼使神差,只道:“亲不亲也一定全由血缘而定,何况我本便是这般无情,别人存亡荣辱与我何干?”
十一见她脸上毫无忧色,奇特道:“是亲不是亲,总也有三分亲,何况如何看你也有八分是凤相的女儿,却如何一点儿也不操心父兄姐妹,莫非真的是弄错了?”
只这一会儿两人又有十数支箭脱手,方卓杀得性起,全然不顾面前是何人,猛喝一声,竟双箭离弦,照夜天凌劈面射去。
嗟叹痛呼声中,前面的御林军看着这骇人场面,竟无人再敢上前。
十一看那侍卫跑得甚急,问道:“甚么事慌镇静张?”
两人同时回击摸箭,却都掏了个空,本来已是最后两箭。
十一对身边侍卫问道:“这是如何个说法?”
夜天凌面无神采,问道:“服是不平?”
那侍卫笑道:“殿下平常不是也说他们不务正业吗?这下凌王殿下去了内廷校场,他们有得受了。方才传闻他们想给凌王殿下来个上马威,校场调集,十成只到了不敷三成,都窝在营中自顾自午休,却被玄甲侍卫冷水泼了御林虎帐,全轰了出来。眼下凌王殿下正在校场和方卓比箭呢。”
场内温馨了大半,但毕竟另有人抱怨出声,方卓、秦展两人也算机警,不待夜天凌“二百”两字出口,仓猝俯身领命:“末将服从,甘心受罚。”
“一百五十。”语气决然,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
太子和鸾飞之事不胫而走,一夜之间竟传遍天都,官民朝野无人不知。天帝对此大为大怒,翌日禁中降旨,将太子囚禁松雨台闭门思过,凤鸾飞革修仪职,出族籍,因着太后发话,以是并未送进大牢,暂押延熙宫。
侍卫躬身道:“凌王殿下让方卓在校场以内任射靶心,一百箭内只要有一箭射中,他马上请皇上收回代管御林军之命。”
十一知他们这些宫外侍卫夙来看不惯御林军趾高气扬的模样,暗里里不知闹过多少官司,不由笑骂道:“幸灾乐祸!”
御林军常日除了巡防禁宫保护皇家亲贵以外,并无其他职责。但因是御林亲卫,不但俸禄丰富,职位官职也高于其他将士,是以士族王谢多将子侄充塞进御林军中。如此悠长下来,御林军中多是门阀贵子,常常混迹天都斗鸡喽啰,打斗打斗惹是生非,天帝虽数次整饬却见效甚微。此次天帝将御林军交到夜天凌手中,也是知他治军峻厉冰脸忘我,欲要借机修整这些纨绔后辈,果然一上来便让御林军吃了个大亏。
四周堕入死普通的沉寂,仿佛连风声也被解冻在半空,就在世人被这浓厚的杀气折磨得几近难以接受时,卿尘看到夜天凌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挑,一双羽箭应手而出,两道灼目标寒光自方卓脸旁吼怒而过,风驰电掣般奔向红靶,在世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同时射中百步以外的靶心。
十一点头轻笑,道:“你不去求皇祖母,鸾飞能这么好命留在延熙宫?怕是此时早在大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