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十二道陡门水闸缓缓升起,分水湖中所蓄江水应势而出,洪峰奔腾,挟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地泻往江中。
廖商只道罗盛因己方兵败而归顺凌王,怒极拔剑喝道:“几次小人!无怪你青州守军不出一兵一卒,本来暗里叛变于我!”
等候十五万东蜀军的,不是仓猝迎战的玄甲军,而是壅江沉寂了多时的大水。
沿着这江山远了望去,斯惟云心中仿佛畅快了很多。
斯惟云内心出现一股暖意,恰好亦杂着酸楚,低头微微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平寂无澜:“惟云服从。”
有兵士飞奔来报:“北面追兵邻近,约有两万人许,请侯爷示下!”
这恰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胜追击,士气长足,好坏之势立判。
千古江水,在人的超卓聪明下蓄水成湖,改流入川。面前战事成败期近,自此蜀地水旱从人,斯惟云所做之事,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确切前无前人。
夜天凌早已推测岳青云行军的速率,沉声喝问:“侯爷可知本王为何要在这飞仙渡拦你?”跟着他的话音,身后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本来刻有几个大字。
卿尘同斯惟云遥立在壅水高处,风冷砭骨,长浪击岸。
与此同时,蜀中壅水双渠穿山越岭大功胜利,定名“安澜渠”。
西岷侯部下五万马队贪功冒进,自水流浅缓的古浪河段渡江追击退往江水郡的天军,却不料遭遇没顶之灾。
飞流激溅,白浪滔天,如同十二道吼怒的蛟龙,撼动江河。
青州如此,封州想必不免。此时东蜀军由进可攻退可守顿时变作进退两难,廖商本欲据蜀中天险重新安身的方略再不成行。
廖商嘲笑:“冠冕堂皇之言,蜀复兴亡都在老夫掌间,你休想以三言两语乱我军心。”
“哦?”夜天凌轻描淡写应了声,随便抬手。身后暗处纵马转出一人,廖商一见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恰是青州巡使罗盛。
令出,隆隆声响,几近同时传入耳中。
廖商横遭大将叛变,破口痛骂世人无义,须发皆张怒到极处,直骂得几名军将神采难堪。
白纸黑字加盖朱红信印,确实无疑。
夜天凌傲然回马,眺望天涯,风飞大氅,峰峦尽处薄云飞扬,天,便要亮了。
目所能及之处,壅水大坝截江而立,十二道陡门交叉漫衍扼于各处,分水湖蓄水拦洪,安澜渠穿山过水,蜿蜒长流。
夜天凌端倪冷然,眼中寒光微慑:“廖商,他们既愿归降,便已是本王部下,本王帐下将士岂容你唾骂,再不收声莫怪本王不念情面。”
卿尘叹了口气,常听人道呕心沥血,这一坝双渠工程之大光阴之短,令斯惟云耗经心神,如何能不伤身?安澜渠一成,他便是一场大病,本日非常之时,他硬是挣扎起家与她一起前来江上,不然要她本身掌控这长堤陡门助夜天凌行兵,说是无碍,心中倒也真有几分忐忑。
客船杂在来往行舟间,远远看去似是大江之上一片落叶,行了几程,悄无声气不见了踪迹。
廖商双目圆瞪,俄然哈哈大笑:“天朝夜氏一族又是甚么好东西,你叛我我叛你,你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包藏野心!”
一个侍卫自舱内出来,咦了一声,回身对船夫喝道:“这是那边?为何离了主江?”
东蜀军中一阵沉寂。山风微弱吹得火光招展涂满高岩陡壁,扭捏不定的明暗映入大家心底。
东蜀军气势完整被压抑,此中俄然有人扬声道:“我等已然随军反叛,此时即使归降,也难逃背叛之罪!”
夜天凌持缰纵马,率玄甲铁骑缓缓行至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