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迅捷整齐的火把,看人数不在万人之下。而最可骇的是两边山崖同时燃亮,陷他们于居高临下的包抄当中,这悄无声气却又分毫不差的行动,普天之下唯有一支军队能够做到。
卿尘眸光通透,在他脸上一顿,淡淡笑说:“怕是难,此时要你卧床静养都不可。”
西路叛军阵容夺人,兵锋大盛。
“来了!”两人同时一震。烟花为信,表示己方兵将已撤出江岸。卿尘与斯惟云对视一眼,纤眉微扬,目中掠过清光亮锐,回身断声喝道:“传令开闸!”
谋出于智,成于密,败于露。
卿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甚么话,莫非人间中再无沉沦了吗?此后另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做呢。”
天涯月上东山,波澜清冷。
“败军之将,有何资格再与本王对阵。”夜天凌淡淡道,“你若本身束手出降,本王或可留你一命。”
一个侍卫自舱内出来,咦了一声,回身对船夫喝道:“这是那边?为何离了主江?”
话音甫落,身侧几名部将对视一眼,扬剑而出,竟齐齐发难将廖商挟持在手。廖商身边的亲兵猝起抵挡,却寡不敌众,数合以后便被斩杀拿下。
目所能及之处,壅水大坝截江而立,十二道陡门交叉漫衍扼于各处,分水湖蓄水拦洪,安澜渠穿山过水,蜿蜒长流。
这恰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胜追击,士气长足,好坏之势立判。
夜天凌看了看东蜀军,淡声道:“东蜀军还是蜀中重兵保障,自此时起既入本王麾下,本王一视同仁。罗盛,帮手众将马上盘点人数,救治伤员,分发补给,清算歇息,天明时前来复命。”话声淡淡却透着凛然霸气,传遍全军。
凌王言出必行,此乃人尽皆知。倘若在人手中受辱还不如战死,廖商想到此节倒收了斥骂,立即被人押走。
河道愈窄,垂垂入了密林山岵。
夜天凌端倪冷然,眼中寒光微慑:“廖商,他们既愿归降,便已是本王部下,本王帐下将士岂容你唾骂,再不收声莫怪本王不念情面。”
廖商仰天长笑:“小子傲慢,以眼下你我兵力,胜负尚且难料,你口出大言为时过早。”
军报战情几次飞奏入城,光阴渐寒,江水郡似是极其冷僻,城中军禁,坊肆街道空无一人,倒真显出几分夏季的萧索来。
江上十二道陡门水闸缓缓升起,分水湖中所蓄江水应势而出,洪峰奔腾,挟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地泻往江中。
这岩壁石刻乃是建国之初安宁蜀中后,蜀中民夫工匠自发所凿而成。既是昭显天朝乱世,亦但愿自此蜀中安靖安定,永无乱日。
圣武二十六年冬,长风,晴冷。
天然山川之力人所难及,却又到处可为人所用,造福百姓。人生于天然,善于天然,用于天然,面前统统看来都如此调和安静,却又埋没朝气。
夜天凌淡然道:“本王遣工匠军民抢修沟渠保全青州、封州,向来没有筹算送与侯爷谋逆反叛。”
夜天凌剑锋侧处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性命至此,足见皆是东蜀军中精锐,本王夙来惜才,愿归顺我军中之人,本王以夜天凌三个字保其无恙。”
客船杂在来往行舟间,远远看去似是大江之上一片落叶,行了几程,悄无声气不见了踪迹。
壅江大水,沿江重镇本来绝无幸免,东蜀军众将士很多本地人氏,此时听得青、封两州竟然无恙,多数暗中松了口气,败兵之事倒成了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