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三十军棍，当场履行！”十一身后俄然传来一个极冷的声音，仿佛将这严北风雪深冻，没有涓滴温度。
夜天凌既下了军令，便是令出必行，卿尘思考着该如何劝她才好。
殷采倩抱膝坐在那边，只是盯着面前发楞，或许是累了，一言不发。这一起她虽有郑召护持，却也受了很多苦，常日娇生惯养的令媛蜜斯混在将士之间风餐露宿行军千里，现在却要被送回天都，她以沉默无声地抗议。
天幕入夜，冷月上东山。
卿尘修眉淡挑，目光中略带着点儿别有深意促狭的神情。夜天凌唇间俄然勾起一个轻笑的半弧，无法摇了点头，抬手重抚她的肩膀，柔声道：“早点儿安息。”
刑杖在离她身子半寸处生生收势，玄甲侍卫目视夜天凌，等候他的唆使。
殷采倩来不及细想，对峙护在郑召身前：“凭甚么如许惩罚他？三十军棍，还不要了人半条命去！”
身后军棍落下，声音干脆，毫不容情。殷采倩大急，偶然同卿尘辩白，回身欲拦，但手却被卿尘紧紧握住，不大不小的力道，让她摆脱不开。
“并无牢骚。”说话间许封扶右膝叩首，本身将铠甲解下，暴露脊背跪在雪中。
夜天凌始终未曾看殷采倩一眼，冷冷道：“持续。”
“你说呢？”十一瞪她一眼，却在看到她眼底一掠而过的灵黠笑意时，终究耐不住笑了。
十一顿时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明显不筹算讲事理，只好道：“这么说是我该报歉？”
“该当如何？”
夜天凌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为何？”屏风模糊，幕帘如烟，他转头，语中微有不豫。
“我也只嫁我想嫁的人。”殷采倩未加思考，立即道。
殷采倩点头，很有些烦恼：“我并不知军中会有如此重的惩罚，是我扳连了他们。”
十一看着身前白衣翩然的女子，薄薄的雪色深处莽原连天，风过雪动，忽而竟有种悠远的感受，想起夜天凌所说的古怪之事，眸色深了几分：“平白给四哥添堵，快些还我。”
“嗯。”
“军法如山。”夜天凌扔出了简短的四个字，挥手。
卿尘瞬目轻叹，面前这般情势，恐怕得命令将殷采倩拖开方能实施军法，但硬要兵士把殷家大蜜斯架开的话，传到皇后耳中怕不铛铛。她往夜天凌看去，却见夜天凌也正将目光投向她这边。她会心肠将眉梢轻挑，上前拉开殷采倩：“别再混闹了，这是虎帐。”
“只怕她不肯。”
卿尘修眉淡舒，了但是澄明：“你怕他。”
“军中不是相府花圃，岂由得她？”夜天凌淡淡道。
卿尘看清那张清秀的脸庞，心底实在一惊。面前此人，竟是殷家嫡女，湛王的表妹，十一内定的王妃殷采倩。
“明天真的送她回伊歌？”卿尘轻声问道。
夜天凌眼中颇含兴味地一笑，此次的交战，似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风趣很多。
“你想嫁给谁？”卿尘淡声相问，眸色幽远，略带一丝清锐，落向她眼中。
她曾听夜天湛坐在王府的闲玉湖边几次地吹奏一首曲子，玉笛斜横，临水无波。那笛音落在碧叶轻荷之上仿似月光，恍忽柔亮，委宛多情。
三十军棍很快打完，许封同郑召咬牙俯身：“谢殿下责教。”
十一并未让郑召起家，目光落在前面那名流兵身上，声音微冷：“你抬开端来。”
殷采倩还要争辩，夜天凌抬眸扫视过来，她心头一震，话竟再难出口。
卿尘看了夜天凌一眼，并未出声，十一面色未霁，犹带喜色。
“末将拜见殿下！”两名将士一前一后施礼。
“本王着你同领三十军棍，可有牢骚？”
如白云过境，她将衣袖悄悄一拂，合上手中的书，含笑道：“你无妨多体味他，再言喜恶。军中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我帐中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