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寒光清照，铁马冰川，关山万里，浸着苍远而豪放的深凉。
全军左都运使许封押送的粮草辎重卯时便已到达，正源源不断地送入大营，车马长行寂然有序。
十一面色一沉，剑眉飞扬，喝问郑召：“这是如何回事儿？”
卿尘似是能看破她的心机：“你想给郑召他们治伤？”
十一顿时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明显不筹算讲事理，只好道：“这么说是我该报歉？”
内里俄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和十一同时昂首，厚厚的垂帘微动，带出一片月光映着雪色冰寒，倒是卿尘掀帐而入。
玄甲军侍卫一声报命，当场行刑。
殷采倩眼中似是带出些讽刺：“族中嫡女，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嫁给湛哥哥，孤负他对你一片密意吗？”
夜天凌回到帐中，低头将落在肩上的轻雪拂去，卿尘正以手支颐看着那张展于案上的军机图。
卿尘修眉淡舒，了但是澄明：“你怕他。”
“你想嫁给谁？”卿尘淡声相问，眸色幽远，略带一丝清锐，落向她眼中。
“王妃！”帐外有人求见。
殷采倩言语冷酷：“他们若还是逼我嫁人，我便不归去！”
夜天凌点头，表示她的话亦有事理，复又一笑：“不管他自那边来，成果都一样。”
他不知该如何说话的解释被殷采倩打断：“是我逼他帮我坦白的，与他无关。”
刑杖在离她身子半寸处生生收势，玄甲侍卫目视夜天凌，等候他的唆使。
待黄文尚分开，卿尘感觉有些累了，重新靠回火盆前悄悄翻看一本医书，却见殷采倩欲言又止，她抬眸以问。
过了好一会儿，殷采倩幽幽问了一句：“你不怕他吗？”
“末将拜见殿下！”两名将士一前一后施礼。
殷采倩睫毛微抬：“那你有没有好些的伤药？”
两帅营帐相隔不远，十一见夜天凌过来，两人谈起没完没了的军务，一时都无睡意，不觉已夜入中宵。
殷采倩看到夜天凌，本来心中一阵欣喜，这时却大惊失容。战甲摩擦的声音伴着军棍闷响将她自一刹时的冰封中惊醒，刑杖已动。
卿尘将目光自殷采倩身上移开，淡声道：“出去。”
案前燃了熟谙的撷云香，若轻云出岫，丝缕淡雾在略显空旷的大帐中回旋，眷恋沉散。
殷采倩竟然没有矢口否定，望向别处的目光透出些苍茫的光彩，夜天凌刚才杖责将士的刻毒不期然浮上心头。但是她脸上很快呈现一抹倔强的陈迹，直言道：“我喜好他。”
卿尘道：“我已经命人将药送去了，这个你倒不必担忧。”
身后军棍落下，声音干脆，毫不容情。殷采倩大急，偶然同卿尘辩白，回身欲拦，但手却被卿尘紧紧握住，不大不小的力道，让她摆脱不开。
这场经心策划的战事一旦结束，西路雄师将完整掉转守势，同中军齐头并进，攻取叛军中腹，合州、定州、景州、燕州、蓟州，都将近在面前。
夜天凌带着数名将士不知何时到来，郑召暗自叫苦，此事在澈王手里或另有筹议的余地，但以凌王治军的手腕，恐怕怎也不能善罢甘休了。
殷采倩还要争辩，夜天凌抬眸扫视过来，她心头一震，话竟再难出口。
卿尘温馨地点头承诺，夜天凌便拿了外袍起家。
郑召和许封两人背上从白变红由青生紫，而至皮开肉绽飞溅鲜血，滴在衰草薄雪之上灼人眼目。
如白云过境，她将衣袖悄悄一拂，合上手中的书，含笑道：“你无妨多体味他，再言喜恶。军中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我帐中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