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间各种因果循环,寻根问底,皆缘起于执念二字罢。
话音刚落,仿佛想起甚么,眼神略微不笃定起来。她将殿内宫人全数屏退,又看向两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严峻的决定,再开口时的语气竟然又是无法又是赧然又是严峻:“我有一个题目,实是我从未深切体味之事,故而想问问你们。”
随之是一阵坚固的踏雪声响,青黛领着宫娥内侍缀在身后。
有倾慕之人,能与她谈天谈笑,能与她朝夕相对,能与她心有灵犀,却唯独不能与她坦诚相见。这些尚可容忍,但长大了,大大小小的烦恼接踵而至。她只觉得她才十四岁,当代女子十五及笄出阁,年方十四俱都在筹划婚事了。
面对这些长辈,碍于她辈分小,私底下是难以调停,幸而太后常常若无其事地出言保护,让她得以逃脱出来。唐潆披上大氅,步出暖和的殿内,远远瞥见风雪中几位风味犹存的命妇夫人与含蓄翩然的少年郎君,命妇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就罢了,少年郎君亦是白面扑粉,盛装而来。
靖海侯夫人非常讶然,天子就坐在她身边,她竟不知。斯须间,她判定地换了个安利工具,拿着梅花笺到唐潆面前,滚滚不断。
又当如何?
束缚她的又岂止是这座宫城?
唐潆开初同在,还和江夏新城等人玩起了投壶,这类宴席扫兴的游乐技艺她并不善于,输了被灌下几杯新酿的梅酒,便自叹弗如,恳求几位姑母饶过她,这才得了空暇绕到太后身边。
薄玉一怔:“殿下,您晓得……”那日在宣室殿,只唐潆与她,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此事仅二人晓得。
太后将丝帕递与薄玉,让她给她擦擦眼泪,干脆不再拿话语勾起她心中久久难消的惭愧。而是向薄玉叮咛道:“朝臣中并非满是保守之人,据我所知,海州布政使亦有引进西洋火器之意。你此行,如果有需,无妨与他联络合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傻子都听得明白。
太后悄悄点头:“去罢。”
“咳咳——!”咽下去的糕点顷刻被堵在喉间,唐潆狠恶地咳嗽起来。太后给她递来一杯清茶,一面看她饮下,一面轻拍她的脊背,秀眉微蹙。
靖海侯夫人偏生毫无点到即止的憬悟,只觉得唐潆纯粹是被食品噎着了,还想再多说几句话攀附这桩与皇室联婚的婚事。太后蓦地话锋一转:“提及大郎,我却想起二郎来,前阵有个御史弹劾他放纵家仆为非作歹……”靖海侯夫人微怔,神采由红转白,正欲辩白,太后又淡笑道,“家奴婢多,何人管得过来?阿兄阿嫂向来家教甚严,此事该是曲解。”
太后轻笑:“不管何事,她未曾瞒我。”
每至节庆,常有曲水流觞之类的文坛雅集,名仕俊彦总会咏赋新词,被人誊写下来遂传播于世。靖海侯夫人手里就固执梅花笺,将笺上的诗文奉与太后一道品鉴。
靖海侯夫人急是急了些,却如同一记钟磬之声使她醍醐灌顶。
余笙情感降落隧道:“我已奉告阿爹,江南杏林中,别人脉颇广,也许能有体例。都怪我,我学艺不精,如果我……”
这好歹是唐潆的舅母,她不敢怠慢,可实在做不到像太后那般忍得住这般强聒不舍,便大胆地抛出心中测度,她笑道:“表兄好文采,来日定有大成。”太后闻言,朝她看了一眼,唇畔带笑,明显母女二人默契地想到一处去了。
追本溯源,由头是先帝不广纳嫔妃充盈后宫,乃至现在偌大的宫城里竟只住着两位主子,且两人的脾气是一脉相承的喜静慎重,一年到尾,最喧阗繁华的仅仅是除夕夜流光溢彩的几声爆仗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