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坐了一人,坐了一夜,久坐久静,不发一言。直到晨光扒开云层投射下来,漏壶声催,她方复苏似的,涣散的目光重新集合,扶着玉竹的手站起家来。
白驹过隙,虽说已过十余载,现在回想,一幕幕旧事仍然历历在目。想起后果,想起结果,太后不由低低感喟了一声:“长庚,在你之前,我曾有过四个养子。”
自太病院返来,唐潆入殿后便坐在檐下,她手中攥着一卷书册,直直地望向庭苑中经风培植遭雨残虐的海棠树,面色惨白,目光凝重。斜风细雨,即便有房檐遮挡,不免不被淋湿少量,且夜深不歇总非功德,池再与青黛尚在日坛,玉竹只好上前相劝。
未央宫中早有筹办似的,宫人迎驾后纷繁辞职,因而殿内只剩她们二人。殿门被人从内里带上,吱呀的声响落下,隔断了里外,室内遂成了极私密的处所,再无毛病,甚么话都可说出,甚么事都能为之。
她的安抚,太后并未正面回应,绕开不说,径直挑了个她遁藏不及的题目,话中虽略有严厉,语气倒是嘲弄谈笑,令人生不出严峻来。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生了病得了眼疾的是旁人而非本身,更未曾因对她有所坦白而面露惭愧,神采安然得如同此举符合常理,更无不当之处。唐潆内心生出心疼与抱怨,但很快又将抱怨压下,脱口便道:“阿娘,会好的,总会好的。刘协治不好,另有太病院诸多医官,即使他们无能,官方常有能人异士,我寻他们来给您看看,定能病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