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兀自感慨着,和珅却越听越心惊。戴着桎梏上路,伤的是身。钱沣一介文人,常日里又贫乏熬炼,那样薄弱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这刑具加身。至于这游街示众,则真真正正伤的是心,文人最重名节,如许在光天化日游街,实在是要将钱沣那最后一点面子扼杀殆尽。
见和珅沉默不语,纪晓岚干脆放下书,饶有兴趣地笑道:“和大人......这孙嘉淦的案子,另有一处内幕,纪某那日拜访仓猝,也就忘了说与和大人听。”
和珅怀中抱着暖炉,从帘缝中模糊能瞥见钱沣顶着木枷却仍然挺直的脊背,暗自叹了口气。
纪晓岚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和大人......钱大人的案子,就没让你想起甚么么?”纪晓岚俄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和珅皱眉道:“这么说,孙嘉淦的案子,竟是一向都没能告破?”
纪晓岚见和珅面色惨白,便晓得他已经想通了此中的枢纽,当即笑道:“不过啊,依我看,这事一定没有回旋的余地。”纪晓岚画风一转,引来了和珅迷惑的目光。
和珅只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盗汗,究竟是谁,想出这般恶毒狠辣的战略?
和珅回过神来,怒瞪着纪晓岚,直把人瞪得赔笑告饶:“和大人......这可怨不得我呀,我看这茶将近凉了,特地给你倒了杯新的,没想到你看都不看就如许灌下去。如果有人像你方才那样饮茶,早就不晓得被烫多少回了。”
和珅现在那里另有表情喝茶啊,贰心乱如麻,只能将递到面前的茶水囫囵灌入口中。未曾想倒是一杯滚烫的茶,兀一入口,几乎没将他的舌头烫掉。
和珅与纪晓岚对视了一眼,都从相互的眼中看到了惊奇。和珅禁不住翻开门,劈面问那名侍卫:“皇上是否有交代,如何措置钱沣钱大人?”
和珅闻言,蹙眉看向纪晓岚,神采非常冷酷:“纪大人和我说这些做甚么?”
“这么说,此次钱沣的案子,也是效仿当年孙嘉淦一案,要将多省的读书人全都拖下水,再来一场旷日耐久的笔墨狱?”
不想纪晓岚却摇了点头:“和大人......你想得太简朴了。你可别忘了,当年的孙嘉淦是何人物,三朝元老,就是天子也得谦逊三分。现在的钱沣,如何能跟孙嘉淦比拟,这可不是如法炮制的案子,只怕是条一石二鸟的毒计。”
纪晓岚瞥了和珅一眼,点头道:“看来,还不算太笨。钱沣这案子,不与那孙嘉淦案极其类似么?”
和珅挫败地扶着额,心中一阵茫然。他难以自抑地想,弘历现在内心的憋屈和难过,会向谁倾诉呢?他来找本身,那样放纵着本身的小性子和较着的臭脸,或许只是想要寻得一个无风无浪的港湾。但是本身的一席话,却将他赶回了孤傲的疆场,单独面对明枪暗箭。
和珅看着纪晓岚脸上滑头的笑容,心头顿感不妙。只听纪晓岚道:“当年案子产生时,恰逢先皇后的丧期。有人猜想皇上之以是雷霆大怒,毫不包涵地措置涉案人等,是因为心下大恸,因此有所迁怒。”
纪晓岚的一句话,让和珅愣住了。他游移地问道:“你的意义是,皇上晓得终究的那人,是个替罪羊?”
弘历面沉如水,挥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半晌,他盯着地上仍未扫净的碎瓷片,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思疑朕会对钱沣脱手么,朕就脱手给你看看。”
纪晓岚不满地啧了一声:“都说和大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来传言不成尽信啊,纪某给和大人个提示。”纪晓岚用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个“孙”字。
纪昀专注地望着和珅,眼底透出点笑意:“和大人,现在时过境迁,皇上的情感也平复下来,必定不会再如那一段时候那样暴躁易怒,和大人你就放宽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