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一把抓起和珅的手,白净的掌心上,被刃尖划出了一道口儿,因着用力的原因,创口不浅。此时正洇洇地往外流着血,血迹顺着掌心的纹路染红了全部手掌。
吴扎库氏的哭诉言犹在耳:“王爷如果有个万一,这一大师子该如何办?”
而弘昼,也不知从何时起,和弘历发言老是带着刺儿。大要上看着毕恭毕敬,实则不竭在应战弘历的底线。弘历对他越宽大,他便更加得寸进尺。
弘昼平躺在塌上,惯用的烟枪就放在手边,枪嘴子早已被烟膏熏成了玄色。
弘历正想得出神,暖阁的门“吱呀”一声响了。和珅端着一盆热水出去了,轻声道:“皇上,太医说和亲王有些发热,让主子替他敷敷额头吧。”
许是因为额上的帕子降了温,弘昼的眼皮轻跳了几下,缓缓地展开了眼睛。
弘历被推得侧倒在床榻上,他回过神,只见和珅与弘昼缠斗在一起。弘昼早已是油尽灯枯之势,恰好拼着这一口气,手上的力量大得出奇。
弘历出险,像是挑动了他体内猖獗的因子。和珅的存在,恰好成了他宣泄愤激和不满的工具。
永璔像是共同和珅普通,冲着弘昼哭喊道:“阿玛,阿玛,你又咯血了。”
本来无缺的手掌顷刻间有血从指缝间滴落,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构成一抹抹深色的陈迹。
弘历从袖中取出一条明黄色的汗巾,细心地替和珅缠好了手,这才回过甚去看弘昼。
弘昼握着匕首的手狠恶颤抖着,他看着永璔哭花了的小脸,行动就此僵住了。
和珅敏捷地瞟了眼满脸泪痕的永璔,尽力让本身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和亲王,您不顾着本身的身子,莫非也不顾您的亲儿子么?”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跟着雍亲王即位成为雍正帝而烟消云散。雍正帝给弘历的机遇越多,弘时成为储君的但愿就越迷茫。厥后,弘时竟与康熙帝第八子,廉亲王胤禩越走越近,两人干系匪浅,此举惹怒了他们的父皇雍正帝。弘时被摈除出宫,过继给廉亲王胤禩,乃至连宗籍也被削去。再厥后,胤禩被夺爵圈禁,弘时不久后也郁郁而终。
弘昼的手分毫转动不得,垂垂地就脱了力,松开了紧握的刀柄。跟着他的放手,利器也失了均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和珅看了看哭闹着的孩子,轻声问道:“这位但是贵府的小公子?”
弘历赶快去抓他的手,弘昼却俄然狠恶地咳嗽起来,唇边又有血沫子溢出来。弘历一时心急,顾不上去抢他手中的匕首,只是用帕子替他擦去唇边的血沫。弘昼也顺服地将口中的血痰咯到了帕子上。
却说外间的吴扎库氏本来牵着永璔,因着双掌合十,一时松了手。永璔趁机朝暖阁里跑去,嘴里哭喊着:“阿玛,阿玛。”
弘历点点头:“说吧,朕恕你无罪。”
面前的猩红色仿佛刺激了弘昼已绷到极致的神经。弘历抓住那半晌的怔愣,扣住了弘昼的手腕。
弘历说话时,眼睛一向盯着弘昼,见他目光躲闪,又放软了声音:“五弟,实在朕一向很恋慕你。小的时候,每次你作的诗篇,长辈都不吝歌颂;偶然早退了,先生也只是口头怒斥几句。不像朕,有一次朕没能把前日的生书背出来,朕的伴读讷亲足足挨了二十下戒尺,手心肿得连筷子都握不住。阿谁位置真的那么好么?朕不感觉。如果有再来一次机遇,朕或许更想做个闲散王爷,每日赏花观鱼,安闲欢愉。”
弘历看着弘昼凸起的颧骨,跟着说话而颤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尽力挤出来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胸腔里粗重的喘气声。可就算是如许,弘历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裂开来,将他炸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