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仍然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仿佛底子没听到和珅的话。和珅顿了顿,也不觉难堪,转过甚对弘历道:“皇上,主子想讨个恩情,接下来不管主子说了甚么,恳请皇上,恕主子不敬之罪。”
“你是朕的血亲兄弟,你抚心自问,朕这些年,可曾虐待过你?”
和珅抬眼看去,弘历脸上的神采五味杂陈,许是站得离弘历很近,和珅能感遭到帝王身上外溢的肝火和哀痛。
弘历缓缓地走到榻边,看着榻上青年灰败的神采,心头一痛。他有多久没有见到那么乖顺的五弟了?
弘历拿起盆边的手帕,用水沾湿了,敷到弘昼的额上。只要真正打仗到弘昼的躯体,弘历才认识到当年阿谁活泼好动的五弟,现在却连下床都困难。
许是因为额上的帕子降了温,弘昼的眼皮轻跳了几下,缓缓地展开了眼睛。
吴扎库氏的哭诉言犹在耳:“王爷如果有个万一,这一大师子该如何办?”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跟着雍亲王即位成为雍正帝而烟消云散。雍正帝给弘历的机遇越多,弘时成为储君的但愿就越迷茫。厥后,弘时竟与康熙帝第八子,廉亲王胤禩越走越近,两人干系匪浅,此举惹怒了他们的父皇雍正帝。弘时被摈除出宫,过继给廉亲王胤禩,乃至连宗籍也被削去。再厥后,胤禩被夺爵圈禁,弘时不久后也郁郁而终。
“皇兄,三哥也是你的血亲兄弟。可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死。从小你就最得皇玛父的爱好,统统人都喜好你,夸你聪敏聪明,夸你才干卓绝,就连母妃也不让我和你争。这么多年,我尽力把本身活成一个只懂吃喝玩乐、听戏遛鸟的纨绔。我累了,皇兄,我真的累了。”
却说外间的吴扎库氏本来牵着永璔,因着双掌合十,一时松了手。永璔趁机朝暖阁里跑去,嘴里哭喊着:“阿玛,阿玛。”
弘昼的手分毫转动不得,垂垂地就脱了力,松开了紧握的刀柄。跟着他的放手,利器也失了均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弘历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水留下,你也出去。”
他们的哥哥弘时,彼时虽是雍亲王的第三子,可因着前两个孩子都接连短命,弘时也就成了实际上的宗子。他们同是康熙帝的孙儿,却唯独弘历最得康熙帝喜好。待到合适的年纪,本该由弘时担当世子之位,可康熙帝却没有封弘时为世子。垂垂地府里传言,康熙帝不喜好弘时,他白叟家要将雍亲王世子之位留给他最爱好的孙儿——弘历。
夹在各怀心机的两兄弟之间,和珅深吸了口气,俄然出声突破了压抑的沉默:“和亲王,主子有句话想对您说。”
弘昼平躺在塌上,惯用的烟枪就放在手边,枪嘴子早已被烟膏熏成了玄色。
还是和珅最早反应过来,仓猝去截住那小小的身影。孩子的腿脚非常快,和珅即将赶上他的脚步,永璔却已经推开了暖阁的门。
他看清了榻边的弘历,微微一愣,随即咧嘴笑道:“还能见到皇兄,看来我还没死。”
和珅紧跟他的脚步踏入暖阁,刚想出声请罪,就见弘昼举着明晃晃的匕首,而弘历正专注地替弘昼擦拭着,完整忘怀了近在天涯的伤害。
弘历点点头:“说吧,朕恕你无罪。”
吴扎库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
弘历看着弘昼凸起的颧骨,跟着说话而颤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尽力挤出来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胸腔里粗重的喘气声。可就算是如许,弘历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裂开来,将他炸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