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年,竟另有人能再次扣开弘历的心扉。许是天子的情素沉寂了太久,又或者是二人相处间的真情透露,天子此次仿佛不想再去粉饰甚么。
从济南的泰安,还需求一段光阴。和珅等人乘着马车,在夏季的暖阳里优哉游哉地前行。如果与他同乘车驾的纪晓岚,能够收住那直白打量的目光,或许这趟路程会更安闲些。
和珅断断续续地把话听出来了些,心底那些滋味稠浊在一起,连他本身也品不出个究竟来,只是麻痹地靠在坐位上,等候着车驾停止的那一刻。
少顷,他抬眼望向帝王,与弘历担忧的视野撞了个正着,弘历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和珅本就累极,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倒也不恼,犹自笑道:“和某的体质,自是不能与福大人比的。如果和某登山能健步如飞、如履高山,皇上又何必召福大人前来呢?”
福康安被他拿话一噎,面色更加丢脸。半晌以后却又兀自笑起来:“你可知,当年皇上与姑母同登泰山,一起相扶相携,恩爱非常。可不像现在一个快步走在前头,一个像丧家之犬般跟在背面。”
倒是和珅极快地反应过来,在道旁寻了一处凸起的石块,用衣袖拂了拂,面色如常道:“皇上坐吧。”
弘历一行还未踏入行宫,不远处就传来了一把中气实足的声音:“主子福康安叩请圣安。”
和珅闻言,脸上的笑容已失了个洁净,他嘲笑道:“和某清楚本身是甚么身份,自是不敢与皇后娘娘比拟,更何况为人臣者,本来就该跟在皇上身后,福大人您不也是么?”
纪晓岚一脸无辜道:“帝后偕同登泰山已成定制,可这回伴驾的除了和大人,另有福大人。如果说福大人伴驾,是皇上谅解其思念姑母之心。那么你呢?和大人又是以甚么由头伴驾的呢?”纪晓岚在说这番话时,眼神一刻都没有分开过和珅,让青年仿佛有种被看破的违和感。
只可惜,弘历的答复终究还是让她看清了实际。哪怕她已经身为贵妃,或许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皇贵妃,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获得过弘历的心。
直至车驾真的停下,和珅却已昏昏欲睡,被纪晓岚轻唤了几声,才完整转醒。
可任凭魏佳氏千想万想,她也未曾推测:让弘历让步硬化,敞高兴扉的,会是一个男人。
“没......没事......”黑亮的眸子转了几转,和珅总算规复了神态。
纪晓岚瞟了和珅一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话的兴趣却涓滴没有受影响:“谁能推测呢,仅仅过了半月,先皇后便驾鹤西去了。百姓老是听风就是雨,无知得可骇。先前还说先皇后福泽深厚,这回却又变成了皇后福薄,受不住这泰山祭奠的殊荣。”
弘历自小习武,登山一项对他来讲并不是甚么难事。福康安身为武将,体能更是超卓。和珅为了不拖世人的后腿,只能喘气着跟上。
福康安黑着一张脸,严厉道:“那是皇上谅解我思念姑母的表情,才恩准我同业。你算是个甚么东西?”
终究,和珅在那堂而皇之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的书,含笑道:“纪大人,是和某脸上有甚么东西,乃至于你一向盯着看么?”
和珅闻言神采骤变,他紧抿着唇,连摊开的书也放到了一旁,沉声道:“纪大人此话何意?”
福康安在一旁看着弘历非常天然的行动,只感觉有根针扎在眼睛里,分外难受,他不由地重重咳嗽了一声。
和珅有些难堪地立在一旁,福康安仿佛对他带有与生俱来的敌意,一想到要与他同登泰山,和珅就不由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