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见她首肯,眼风微微一抬,身边自有奴婢下去安排待会儿的宴饮。而他则缓缓问道:“那么曾女人有何见教?”
欧阳锋道:“这是蛊虫?”
如许一来,使毒人不须向对方解释毒中的门道,便不必心胸防备、暗中藏私,正可比拼出二人的真正高低,曾九只觉正合情意,便毫不游移道:“好!”
曾九怔了怔,先不去管他,而是趁这温馨时候给他探了脉。但沉吟了足有一炷香时候,仍觉千头万绪,不大了然。恰时,那囚人悠悠醒转,曾九正要问他毒状如何,那边疼痛,那人又复惨叫起来,只疼得两眼血红,几近胸痹,手脚乱舞间几乎又从床上翻了下来。
欧阳锋道:“太阳暴虐,待喂人吃了毒,我们该去消暑解闷。眼下鲥鱼不是季候,但京口百花酒,已替你备下了。”
得当时,欧阳锋的毒人正被两个白衣奴抬了出去。人刚一进门,仿佛便即毒发,顷刻惨叫一声,从担架上翻滚落地,哀嚎不断。
欧阳锋顺势悄悄反握住她柔嫩手掌,口中却道:“这个天然。但此时不急。曾女人,先头两局我输了,但第三局却还没比。棋逢敌手,实在可贵,我欲和你将第三局也比完,不知你意下如何?”
三时断肠发作极快,二人夜间看舞姬献艺时,帘外石阶上跪着的囚人便惨叫打滚起来,欧阳锋只微微皱眉,立时便有人上前塞住了那囚人的嘴。不过一支舞的工夫,犯人毒发身亡,欧阳锋犹淡淡问了曾九:“需不需求剖开他的肚子瞧瞧?”
欧阳锋当时正与曾九在蛇园玩耍,闻讯微微一笑,客气道:“那么三局两胜,你赢了。”
欧阳锋不动声色,浅笑道:“忸捏得很,欧阳锋技不如人。但幸亏曾女人与我半斤八两,恰好相配,也没能解了我那一味毒。我们就算个平局,如何样?”
欧阳锋面色冷酷,道:“我倒想就教,这东西你用来害人时,难不成也拿着筷子,谨慎翼翼夹起来,再放到人家身上?旁人便就傻站着任你施为?”
如此没法儿,她好胜心一炽,干脆也不憩息,连夜揣摩该如何解法。那囚人的中毒症状除了周身紫胀以外,只是一个痛字,初时还可使他昏倒来抵抗痛苦,待到第二日天明,非论用药还是点穴都没了用处,此人只痛得没法睡去,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几近奄奄一息。曾九又连下了几副药,只是见效甚微。
他这般不着陈迹的殷勤,曾九非常受用,便嫣然道:“嗯,我听你的。”
他这番话残暴不凡,身畔奴婢皆都深深垂首,脸上不敢稍露异色。曾九生性冷酷,听了也不无不成,便道:“那好罢。”
曾九嫣然道:“是啊。”说着从一旁矮几上取银筷子,自盒中夹出一絮,放到了空碟子里。
曾九解开香囊,从内里摸出一只半指长、寸余宽的小盒。那小盒形如玉牌,被她托在手心当中,只见玉翠欲滴,肤白如雪,两相映照下说不出得都雅。盒制如屉,推开半截后暴露内里一簇簇色如烟黛、颀长如絮的物事,瞧上去有点像棉绳,但又比之枯瘦金饰。
第二日一大早,曾九将白衣奴送来的囚人两眼蒙住,特地倒了碗净水,点进一滴花蜜,这才递给他,道:“把这个喝了。”那人只闻到鼻端清甜浸人,还未喝下这毫无毒性的花露,人已中了鹅柳黄的毒。只他犹自不知,仍战战兢兢地将蜜水喝了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