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浅笑道:“家业一大,不免会结下几个不长眼的敌手, 生出几个不循分的叛徒。加上白驼山地界上多有些凶暴悍匪啸聚, 常日里奸/淫掳掠,不恶不做,我既然庇护一方, 总要管一管。这等牲口, 令人抓了关起来留着, 比直接杀了有效。”他没甚么兴趣多提, 转而道,“我将这毒喂人服下,拿链子锁了他。到时我们自去谈笑吃宴, 叫他在外头跪着。三个时候以内, 他如何毒发, 如何毙命,我们天然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体例如何?”
奔入屋中,只见那人周身已肿成一个紫薯馒头,她使极细的匕首在他臂上一扎到底,鲜血涌出别无异状,她看也不看,捡了一根细柄银勺在他臂骨上悄悄一刮。将勺子拿出来一看,上头正积着紫黑残余,她粘落在碟子上使净水一冲,见公然是腐臭的骨屑,不由喜道:“我晓得啦!再给我一会儿工夫!”话说到此处,她忽而如有所觉,回顾一望。
曾九轻一咬唇,酒涡微现道:“真的么,大哥哥?你对我如许好么?”
曾九微微讶然,螓首微歪凝睇着他,笑道:“大哥哥,你不再考虑一下?”
曾九被他这般不动声色牵住,却也不抵挡。眼下她已然赢了,但欧阳锋话中模糊有争竞之意,她自大技艺,便也生出好胜心来,略想了想,便笑吟吟道:“求之不得。”
欧阳锋顺势悄悄反握住她柔嫩手掌,口中却道:“这个天然。但此时不急。曾女人,先头两局我输了,但第三局却还没比。棋逢敌手,实在可贵,我欲和你将第三局也比完,不知你意下如何?”
曾九站在床边,把腰一叉,又气又笑,心道:“好哇,欧阳锋,给我来这套。你觉得我问不出话来,就解不了你的毒?做梦去罢!本日让你见地见地姥姥我的手腕。”当下也不气不急,命人将他扒个精光,先摸索他周身的把柄,再察看他身上的毒征窜改。
如许一来,使毒人不须向对方解释毒中的门道,便不必心胸防备、暗中藏私,正可比拼出二人的真正高低,曾九只觉正合情意,便毫不游移道:“好!”
欧阳锋不知她心机百转,道:“好,那么我们便等等看你那蛊虫的短长。”
欧阳锋面色冷酷,道:“我倒想就教,这东西你用来害人时,难不成也拿着筷子,谨慎翼翼夹起来,再放到人家身上?旁人便就傻站着任你施为?”
曾九浅笑道:“那我就献丑啦。这一回我要用的东西不是平常毒料, 而是我的成本行。”她说出这话, 欧阳锋顿时会心, 知她必是要用蛊。他久在大漠,对湘黔川蜀一带的蛊毒不甚体味,倒生出几分猎奇。
曾九以退为进道:“若庄主心中不平,有比我这蛊虫更奇巧的毒,固然现在拿出来。我们重新比过,也不算甚么。”
曾九本正因他豢养的奇蛇而心动不已,得了他这句话,立时牵住他衣袖欢声道:“愿赌伏输,该教我御蛇的体例了罢?”
欧阳锋笑了笑,问:“瞧着不像活物。”
傍晚时分,她撑腮坐在门外石阶上苦苦思考,忽而瞥见后山云霞翻滚,夕照淹没其间,将云层都感化地一片血红,不由灵光一现,跳起来道:“拿匕首来!”
第二日一大早,曾九将白衣奴送来的囚人两眼蒙住,特地倒了碗净水,点进一滴花蜜,这才递给他,道:“把这个喝了。”那人只闻到鼻端清甜浸人,还未喝下这毫无毒性的花露,人已中了鹅柳黄的毒。只他犹自不知,仍战战兢兢地将蜜水喝了个光。
欧阳锋忽而截口道:“不必了。就按这般比罢。”
曾九这才解下他眼上的布,嘻嘻道:“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