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各挑了两桶水,从后山返来,正穿过一片枫叶林。
但这动机只在他脑海中过了一瞬,便杳无踪迹。
“师兄。”
此人清楚还未到及冠之年,倒是一头鸦发束起,很有些少年早成的味道,眉眼锋利难言,也清秀难言,面色惨白,更衬得一双眸子乌黑非常。那人展开轻功,从树梢翩但是下,足尖一点,恰好落在他身前,比一片枫叶还轻。
那人背手围着他走了一圈,高低打量,点头道:“个子是变小了,脸是变嫩了,可这没心没肺的木头样,还是这么惹人讨厌。”
悬心顿足望着他,等候他的下文。但是慧德对上他那双无垢的双眸,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干笑着摇手道:“没甚么,没甚么。你从速归去吧。”
慧因“唉哟”摔在地上,额头都是血。他在这一辈弟子中武功已算不错,却被一颗石子带来的虚劲全部放倒。慧能和其他几人大吃一惊,赶紧背靠背站成一圈,喝道:“甚么人,胆敢在少林撒泼?”
落叶缤纷,脆冷的红枫飘进他们的木桶里,浮在水面上。慧因把担子一搁,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顺手用枫叶舀了口水喝,道:“不走了,好累,我们歇息一下。”他是一行弟子里年纪最大的,连他都这么说,其别人更是泄了气,纷繁累倒蹲下来。
慧能伸直着头脸,惊叫着下蹲在地,但是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悬心在藏经阁楼上擦亮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晕在他的脸上,那眉宇间的冷酷很不像一个少年人。模糊发黄发灰的墙上投出庞大的影子,跟着他缓徐行动的声音摇摆。他眉头一皱,发明窗子没有关紧,隔扇被风吹得微微颤抖。
慧因讽刺道:“你和他说个甚么劲儿,他个傻子听得懂吗?要不是他还能念佛,我真觉得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呢!”慧因身后两人跟着拥戴点头。谁让玄慈老偏袒悬心,明显是个连“慧”字辈都没排上的外人,却能随便收支藏经阁,还时不时被叫去开小课。
月光亮白如白练。
他一昂首,瞥见个玄衣少年坐在枝上,手里掂着几粒石子,笑嘻嘻地望着他。
慧能四下探看,怔愣道:“不会吧,这哪有人啊?是厨房的人不谨慎让石头掉出来了吧?”
“砰――”话间,又一颗石头射向他。
目睹悬心走远,他才用力嗅了嗅四周的氛围,嘟囔道:“不过倒是有一股酒味。”
他把糖纸和绢布一一包归去,想了想,将糖人放回原处。本身从架子上挑了一本书,借着油灯的光,在案几前用心朗读。过了一会儿,窗外忽的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悬心昂首看那绢布,已被打湿了一个角落。
“啊――”
他轻叹了口气,起家把糖人收好,搁到桌子上。
悬心沉着地开口道:“走。”
晨钟敲响,穿着整齐的少林弟子从大殿鱼贯而出。
世人齐齐喝彩,道:“多谢慧因师兄!”
“没有,你听错了吧。”慧德搔了搔头顶,“不过……”
是师兄们忽视了吗?
论辩经,这傻子话都说不囫囵,辩无可辩。
“师父,拯救啊!”
他大喊道:“师弟,谨慎!”
“砰!砰!砰!砰!”
悬心双掌合十,躬身谢礼,但迈出去几步,又转头问:“或许,刚才下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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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越躺在藏经阁的瓦檐上,双臂枕在脑后,瞥了眼中间空空的小酒坛子,叹道:“本来从小就是傻子……可惜了我的好酒,洒了大半呢。”
悬心听到林子里传来个清泉般的声音,带着挖苦的腔调:“我还觉得全少林的和尚,都和你一样固执呢。玄慈部下如何净是这些世故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