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裙裾料子是宫中赏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备入宫和见客时穿戴,已是本身最拿得脱手的衣裳,现在却与人家肩舆上的帷幔一样,三娘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悄悄扯着衣摆,恨不能将它拉到脚后跟,把那现眼的裙子紧紧挡住。
她环顾四周,现在在日光下看屋中陈列,又与灯下分歧。这客房不大,可一利器具陈列皆非俗品,单是那张通体蹙柏木做的金镂银花寿福局脚床,随便放在哪个大户人家的正房里都尽够了,常猴子主却随随便便搁在山间庄园的客房里。
那高台前凌绝壁,后倚楼阁,木梁悬空直插入峭壁中,以此为基构台其上,空中和阑干皆为香木,台上支起了白纱帐,帐外立着几名侍女,四周云雾环绕,几近分不清那边是纱,那边是雾,数名妙龄少女三三两两坐于帐中,弈棋的弈棋,操琴的操琴,焚香的焚香,看不清脸孔,那身姿已如世外仙姝。
那少女约莫十来岁,生得杏脸桃腮,眉心一点朱砂痣,桃花眼中七分天真三分娇媚,一笑便是两个深深的酒涡,提及话来却藏钩带刺:“真真是名不虚传,莫说我们这些蒲柳之姿,恐怕连卫家阿姊都叫比下去咯。”
凌风台在庄园最高处,乘着肩舆足足行了半个时候,钟荟很有先见之明地进了些点心充饥,三娘子就没那么交运了,腹中空空不算,一起上提心吊胆,恐怕叫人看出裙子上的乾坤,肠子竟然不应时宜地翻搅起来。
三娘子昨夜苦读到亥时,晨起时呵欠连天,此时眼皮另有些微肿发红,婢子替她用胡粉遮了遮,又上了些胭脂,将眉尾描长了些,眉心贴了金桃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