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内心堵得慌,那最后一句感喟比任何吵架惩罚都更叫他难受:“孙儿再去劝劝十一郎。”
卫六郎一边往书房中走一边解下氅衣,对着卫昭行了一礼道:“阿翁如何这个时候还未安设?”
卫珏忙膝行上前,再次伏倒在地:“孙儿错了,请阿翁惩罚,但求阿翁爱惜身材,莫为不肖儿孙动气。”
“你是否也感觉阿翁沽名钓誉,诳世盗名?”卫老太爷年青时有“九皋鸣鹤,空谷白驹”之令誉,现在虽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眼角嘴边生了很多细纹,可仍旧称得上清癯超脱,笑起来模糊可见当年风韵。
卫六郎一听祖父提起这排行十一的幼弟紧绷的双颊便放松了些许:“十一郎向来口无遮拦,如果冲撞了阿翁,还请阿翁别与他普通见地。”
卫珏一颗心直直地往下落,仿佛永久触不到底,可他还是恭谨地答道:“是,全凭阿翁做主。”
“不但是我,卫十一郎也吃得挺高兴。”钟荟忍不住酸了她一句。
幸亏钟老太爷年青时也疯过,叹了口气遣人来问孙女见不见,钟荟阖眼躺在床上寂静了好久,终究还是对她阿娘点了点头。
“逼?”卫老太爷并未如卫珏所料勃然大怒,反而拊掌而笑,“阿难,本日阿翁算是从你这嘴里听到了一句实话。没错,是阿翁在逼你们,是卫氏墓冢中的枯骨在逼你们,你们这些馔玉着锦的小儿郎,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毫不自知!没错,卫氏眼下势焰熏天,轩盖不断,岂不闻‘常者皆尽,高者必堕’?要怪便怪你们的父辈都是些软骨头的干才,撑不起我卫氏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