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就举着一把残破的油纸伞立在廊檐下。了望着水池里水汽环绕的气象,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荷叶收回的每个声音。
灵岩寺是他的家,他赖以保存的家。师兄们固然怠惰些、常爱使唤他,但他们心肠仁慈脾气浑厚,会把本身收藏的玩具零食向他分享。经常在半夜过来查抄弟子是否睡熟的方丈也很好,对他偷偷藏书阁看书并拿走经籍临摹的事心知肚明却不究查。
了缘浑身一紧,欣喜若狂的回身。
青禾握住他的手,蹲在床边。她描画着了缘的眉眼,迷惑的低语,“如何那么快就老了,好快,我还觉得你才十几岁的。”
“你总算出来了,”了缘充满老年斑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便摸出一包云片糕,“喏,本日的你还没吃。”
枯燥滞闷的氛围无一丝轻风,水池里的荷叶暮气沉沉的低着头。空中被炽热的阳光晒的发白,几只蚂蚁仓促忙忙的搬着蚂蚱的死尸跑到阴凉处所。
青禾翻开纸包,掰动手指头数了一下,果然是三加五三十五块。
了缘抱着一堆师兄们换洗的衣服站在灵岩寺后山的石梯上,他穿戴师兄们穿不下的青色僧袍,广大陈旧的衣衫下摆与袖口用玄色布条系住。莲藕似的小胳膊戴着用黑绳串起的珊瑚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红光。
他躺在床边,恍惚的视野里呈现一抹粉色的身影。
“当然。”
二师兄啃着毛桃分开,了缘解开绳索,将完整的十三块云片糕放在假山平坦些的处所。“云片糕就放在这里。若你喜好,我便每天备下云片糕。”
“了缘,你的模样仿佛看到鬼一样,”二师兄挠着发红的脑门,猎奇的瞅着了缘发白的神采,“喂,你不会真的碰到甚么不洁净的东西吧?你别吓我啊,我可不会被你吓到。”
“三加五是三十五,”青禾斩钉截铁的叫道,“三加五就是三十五块,明显是阿缘数错了。”
“三加五是三十五?”
四周沉寂一片,没有任何人呈现。
“灵岩寺还不至于多一人的饭就吃垮了,”方丈转着佛珠,无法的轻笑,“可惜了,以你的资质定会飞升为仙,你真的不肯剃发?”
“出来吧,”七岁的了缘小声呢喃道。
三块云片糕的边角全数被压碎,乌黑细致的糯米粉围住中间不幸巴巴竖起的一点云片糕。黑芝麻散落在碎屑中像是大雪中的泥点,固然云片糕的卖相不好,但苦涩软糯的味道一点也没变。
了缘松开紧攥着衣衫的手指,迟缓很慢的撩起眼睫,浅褐色的眼睛似流转着雾气,水汽昏黄。他咬紧下唇,抚平被抓皱的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件换洗衣物。
他很怕,很怕,可……还是想见她。
初春的河水还带着夏季的凛冽酷寒,清澈的水面满盈着淡淡的雾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畅。缓慢流淌的河水在岸边石块中打着卷飞奔到远方,偶尔冒出几尾小青鱼甩着水珠扑通一声隐没于水底。
“你谨慎点啊,这后山但是被方丈明令制止不准进的处所,”二师兄从袖口里摸出两颗毛桃,在袖子上随便的擦了几下,丢给了缘一颗,“对了,方丈刚才找你,待会你直接去阁房。”
抱病时得偿所愿的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水池。假装昏倒的模样等候夜晚到临时那人和顺谨慎的触碰。
后山的破庙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略微转动便是一阵阵沙尘暴似的灰尘。霉味充满着内里,蜘蛛网比瓦片还多。他借用木块修好屋顶的破洞,用几根粗硕的木头撑住倾斜的墙壁。到桉山砍了三捆木料给寺庙,他跑到水池边修剪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