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
我道:“我要写封信,你帮我筹办笺纸。”
沉香忙道:“是,奴婢明白。”
身子越来越懒,早晨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日却常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甚么都不晓得。连十四爷都发觉出不对劲,叮咛着请大夫。迟延了几日,终是没有拗过他,让大夫来看。
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抛弃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完整向他翻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本身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成能再忘。以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
巧慧把伞搁在门外,手里握着一大枝杏花出去,沉香笑赞了两句,赶着去寻瓶子。我道:“何必呢?还特地又跑一趟。”
巧慧转头却拉住我,一味说十四爷的好话,仿佛真想劝我生个孩子。我不想让她更加惭愧,以是不肯奉告她我是不成能再有孩子的。只笑对她说:“我的事情,我本身内心稀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欢畅便能够的。”巧慧听完,眉头紧皱,却不再多话。
他轻叹道:“那只怕这平生也只能欠着了,你承诺我的总能兑现吧?”我道:“十四爷有命,岂敢不遵,本年生辰刚过了,来岁时必然唱。不过到时候可不准你嫌弃。”
凌晨,白茫茫的雾中,胤禛一身黑袍,站在景山顶端俯看着全部紫禁城,我大喜,吃紧向他跑去,一面叫道胤禛,他却一向不转头,而我如何跑也不能靠近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冷酷孤绝的背影。
巧慧陪笑劝道:“本日就别练了,等明日好些了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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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仇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罢了!
沉香道:“要不要请大夫看一下,奴婢看主子比来经常打盹,偶然还说着话,一转头已经睡着。奴婢传闻……传闻有喜时多眠。”
梅花刚落尽,三两枝性急的杏花,已经灼灼地挑在雨幕里,嫩白的花瓣托着娇黄的花蕊,温和而清爽。许是靠着温泉的启事,地热较盛,近湖的几株杏花开得特别好。一泓乍暖还寒的春水,映着岸上堆雪繁花,覆盖在轻纱似的烟雨中,春意盈盈。
沉香扶我起家,我冷静想了会,持笔而书,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大半日才写好。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那边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分袂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我只惦记取离爱能够无羁缚,可爱呢?那是否是更大的羁缚?遗憾呢?那是否会让心日夜不得安好?
手上力量渐小,每天已练不了几个字。思念无处可去,从内心伸展到满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不过是他。分开他才晓得我身上尽是他的烙印,写他写的字,饮他饮的茶,用他喜好的瓷器式样,喜好他喜好的花,讨厌大太阳,喜好微雨……
我又急又悲,正无可开交。巧慧轻摇醒我,一面替我拭汗,一面问:“做恶梦了?”
我淡淡道:“巧慧。”又安抚沉香道:“别往内心去,巧慧也就说说。”
室内越来越敞亮,在凌晨的阳光中,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十四爷笑问:“听十哥提起过曾经被你骗了个要求,十哥可兑现了?”
进屋子让巧慧磨墨,凝神练了好几篇字,心中的思念方稍缓。手里随便握着鼻烟壶,身上搭着条薄毯静看门外一川烟雨。那天的雨要比现在大很多,他披着玄色大氅从漫天大雨中走出去,偶然中却替我化解了一场抵触。当时彷似未留意的一幕幕,都在一遍遍的回想中变得非常清楚,我乃至能记起他大氅内微湿袖口的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