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沉香悄悄摇醒我道:“主子累了上床安息吧,这儿正对着风口,轻易着凉。”
换了三四个大夫却都说的是一样的话,“油尽灯枯。”十四爷由最后的惊怒交集、不能信赖到最后的哀悯顾恤。巧慧背过我只是抹泪,一转头还要笑对我。我握着巧慧的手,心内歉疚,她送走了姐姐,现在又要送我走,痛苦非同普通。
室内越来越敞亮,在凌晨的阳光中,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十四爷笑问:“听十哥提起过曾经被你骗了个要求,十哥可兑现了?”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仇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罢了!
我头伏在枕上只是笑,十四爷也是呵呵直笑,“你没看到自个被十三哥捞起时的模样,当时没感觉,厥后想一回笑一回,头饰掉了,发髻散了,湿漉漉的头发全糊在脸上,全部一落汤鸡,恰好本身还把自个当老虎。”
“胤禛:
沉香忙道:“是,奴婢明白。”
沉香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笑说:“有话就直说。”
进屋子让巧慧磨墨,凝神练了好几篇字,心中的思念方稍缓。手里随便握着鼻烟壶,身上搭着条薄毯静看门外一川烟雨。那天的雨要比现在大很多,他披着玄色大氅从漫天大雨中走出去,偶然中却替我化解了一场抵触。当时彷似未留意的一幕幕,都在一遍遍的回想中变得非常清楚,我乃至能记起他大氅内微湿袖口的斑纹。
我愣了好一会,方想起,笑说:“我自个都早忘了。”
十四爷提及西北时老是妙语连珠,一点小事经他描画也能把我逗得笑软在床上,沉沉夜色中两人的笑声份外动听。
我道:“我要写封信,你帮我筹办笺纸。”
沉香不知秘闻,只是喜滋滋地乐,低声问巧慧:“我们将近有小主子奉侍了吧?”
话至此处,你还要问起八爷吗?
沉香扶我起家,我冷静想了会,持笔而书,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大半日才写好。
手上力量渐小,每天已练不了几个字。思念无处可去,从内心伸展到满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不过是他。分开他才晓得我身上尽是他的烙印,写他写的字,饮他饮的茶,用他喜好的瓷器式样,喜好他喜好的花,讨厌大太阳,喜好微雨……
他轻叹道:“那只怕这平生也只能欠着了,你承诺我的总能兑现吧?”我道:“十四爷有命,岂敢不遵,本年生辰刚过了,来岁时必然唱。不过到时候可不准你嫌弃。”
身子越来越懒,早晨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日却常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甚么都不晓得。连十四爷都发觉出不对劲,叮咛着请大夫。迟延了几日,终是没有拗过他,让大夫来看。
巧慧神采顷刻惨白,厉声呵叱道:“再胡说话,细心掌你的嘴!”
我摇点头道:“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