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可不像做买卖的,不知是个甚么来路。”吕仁青看着他的背影,如有所思地说道:“他言语中不尽不实,看那几个伴当的模样,仿佛都有技艺在身,行动举止像是衙门里的人。”
“买卖场上打过几次交道。”京福德说道:“汪将军若要对于隆茂昌的话,我这里倒有些证据,都是勾搭匪寇,发卖私盐,贿赂官府的重罪。”
“云台老弟,我正念叨着你呢,哎――,搞这些虚礼干甚么,快请进,我们明天好好聊一聊!”
“噢,云台,另有一件事差点忘了,何军门即将升任湖广总督,你晓得么?”
“你部下那几个把总,汪晟、谭啸和周国栋,也都升千总了,文书就在这里。”牛忠孝笑道:“当初有人说风凉话,看不起你们这些秀才兵。想不到最后还是秀才建功,给恭义营挽回些面子……”
“这小我,八成是冲着黄澍来的。”汪克凡宿世在军队中呆了多年,更熟谙权习身上那种奇特的气质。
“如何,京员外对隆茂昌很熟谙?”
“京员外,你是做私盐买卖的吧?”汪克凡俄然问了一句。
“好吧,既然来武昌了,你也趁便看看父母家人。”汪克凡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大师来到了牛忠孝的营廨(军中的营房官舍,留宿办公两用)。
“云台老弟,你是个能兵戈的,今后多帮衬些老哥哥我。”牛忠孝说道:“何军门已有明示,恭义营全营不曰就要出兵,尽快光复通城和临湘,剿除宋江残部……,云台,不会怪我抢你的功绩吧?”
初度见面,最忌讳交浅言深,牵涉到宦国黑幕,汪克凡不肯深谈,只拣些无关紧急的说了说。眼看冷了场,权习便起家告别,叫上几个伴当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替汪克凡这一桌把帐结了。
汪克凡打量着四周,分开这么长时候,恭义营的窜改并不大,士卒固然设备精美,却模糊透着一股涣散的氛围,和他部下那四哨人马比起来,就像是两支军队。
“汪将军明察秋毫,鄙人确是有这么点心机。”京福德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的神情,但很快就规复了平静:“如果汪将军能成全此事,鄙人必有重谢!”
“京员外曲解了!我就是个军汉,不在乎被人当枪使的,帮你一次也没甚么。”汪克凡还是笑眯眯的:“不过这件事急不得,现在不是承平乱世,湖广随时能够兵戈,做买卖的摊子不要铺得太大了。”
“谈不上过节,隆茂昌在崇阳的分号有些犯警活动,恰好撞在我的手里,给他个经验罢了。”汪克凡答道。
见到仇人上门,京良的父亲京福德非常热忱,摆下丰厚的酒宴接待世人,席中还叫出女儿,伸谢当初的拯救之恩。
出乎料想的是,崇阳这边却传来了捷报,牛忠孝喜出望外,在人前人后腰杆都直了很多,对汪克凡更加正视。
南明期间,盐业专卖轨制已经崩溃,朝廷完整落空了节制,藩王、寺人、军阀、官吏,盐商……,大师都在发卖私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仿佛已是公开的奥妙,在这个庞大的好处链条上,京福德只是个小角色。
“刚才听几位说到巡按御史黄澍,不知在武昌府坊间,黄道长的风评如何?……”
用过午餐以后,汪克凡来到东湖四周的恭义营驻地。
“看来明天早晨要住堆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