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塘河西岸,勇略将军诺尔布旗下,外务府正黄旗包衣满洲佐领八格疯魔般地呼号着,在他身后,大群身着凉绸短褂的兵丁自浮桥冲上河岸,朝远处的猩红身影冲去。
马队如大水,即便有炮弹不竭轰来,头顶身边还不时有着花弹炸开,可京旗前锋营将士已是两眼血红,西安旗营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两方坐骑都是西北战马,对着炮火也不算敏感,马队打击之势涓滴未减。
三百步,两百步,不过半晌,就要近了敌军大阵,火线倒是一片马嘶人呼,打击之势突然一滞。
红衣兵都懒得开枪,正面侧面几枝刺刀同时捅进他的身材。认识消逝的那一刻,他长出了一口气,摆脱了,这该死的世道,他摆脱了。
长沙城东北面,张应满脸是汗,既是被骄阳晒的,也是严峻。虎贲军前营劈面枪声更加麋集,同时也更稠浊。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前身后都再没活着的营友。无数动机在他脑筋里闪过,他想抓着此中几个,比如跪下投降,比如弃械而逃,可这些动机都滑不留手,终究就是一个动机充塞了他全部大脑。
八格贴着空中,只能看到狂澜普通的马腿朝红衣兵大阵冲去。现在贰心中也是激昂和称心,杀,把那帮贼子全都杀光
他是长沙城守营的浅显一兵,上有老下有小,常日带着一帮营友压榨城中游手,还打发游手替本身站岗侯点,日子虽不敢跟富朱紫家比,却自有一番滋味。
一些箭头直接被炮火打倒,趴在河岸边再不肯进步半步。八格却不能停,也不敢停。冲到两三百步外,嗖嗖的着花弹曳落而下,炸开团团焰火,雨点般的铁片洗刷着人群。一发着花弹在两三丈高处炸开,八格的避雷针头盔也叮当作响,肩头后背几处同时剧痛,他也不去理睬。
火线那群红衣兵的身影就像是能烧熔统统的岩浆,灼得他再难忍耐。他扭曲着嗓门,收回一声非人的低叫,生硬着身躯朝前飞扑。
枪声响个不断,火线人群如拍上礁石的浪花,一波*缓慢消逝。面前营友的麋集背影突然一空,他一脚踩上一颗人头,身材滑了下去,不到十步远的矮墙后,一排带着刺刀的火枪蓬蓬开仗,血水如瓢泼普通浇了他一背。
“该死,这东西是哪来的?”
左营批示使韩再兴举着新配发的双筒望远镜,一边察看敌情一边下着号令。
“上面不是血水就是碎肉,哪有那工夫清算,我们火线另有好几千道这东西呢。哟,鞑子还真冒死了,连大将军炮都推过了岸。速报统制,请军属炮翼援助。”
康熙那句“失寸土者斩”的谕令不是儿戏,这两人就得背负天心阁失守的罪恶。靖逆将军鄂伦岱也被降了三极,戴罪建功,跟缒入城中的湖南巡抚叶九思一同,正红着眼地要光复天心阁。
一道整齐白烟从红衣兵大阵前喷涌而出,那股震颤又从心灵翻滚而出,化作一股剧痛,让他的力量缓慢消逝。火枪脱手,八格跪倒在地,低头看着本身的胸口,拇指粗的洞口正飘着青烟,灼焦的皮肉翻卷在外。
何孟风也举起望远镜,一下就看到半里外,数百清兵顶着炮火持续前冲,领头将官挥着战旗,身姿非常昂扬。还想细心看看,那将官是不是江西熟人,一发八斤炮弹贯穿敌群,人连着旗顿时没了影,绝望地咂咂嘴。
数千兵丁涌上河岸,分作几个大箭头,朝一里外摆成几个宽而浅的红衣大阵撞去。咚咚的打桩声始终没有停过,巨大的铁弹如锋利斩刀,一刀刀切割着登陆的人群,像是剁着肥美的肉馅,每一刀都溅开无数血汁,还带起片片零散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