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乘马坐车了?”鸾夙再问。
他从不怕被人曲解。
“慕王哪知风尘女子之苦,操琴、歌舞……不过是想要进步身价罢了,被逼无法,弃了也罢。”鸾夙偏头想了想,又道:“唯有诗画,我倒是喜好的。不过可惜,我这些年来的积储,以及那一幅刘派真迹,都烧在那辆马车上了。”
待走到舱外,聂沛涵抢先而立,对大夫问道:“烦请大夫照实相告,她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鸾夙闻言冷冷一笑:“倘若漕帮的人不来,慕王可有掌控安然分开?”
聂沛涵闻言蹙了蹙眉,一股怒意险要发作。鸾夙见状有些惊骇,赶紧向床榻里侧挪了挪,赔笑道:“我谈笑来着。”
“你少喝一口,本王便命人对那丫环杖责二十。你若不想扳连她丢了性命,这药不但得喝,且还需一口不剩。”聂沛涵面上的笑意令鸾夙刹时毛骨悚然。
“我总得做了万全筹办。”聂沛涵承认。
大夫沉吟一瞬,似在酝酿如何说话,半晌后倒是反问:“夫人可会操琴作画?”
岂知聂沛涵却俄然沉下神采,冷冷一笑:“只因你太陋劣。”
聂沛涵点头:“会的。”
她究竟是心疼被烧了的画?还是惦记那赠画的人?聂沛涵瞧着鸾夙的可惜面色,勉强笑道:“是我的错,转头到了南熙便补给你。”
此时但见鸾夙已反身侧躺在榻上,背对聂沛涵,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意:“劳烦慕王替我关门。”
聂沛涵并未马上回话,那魅惑的游离神采倒是令大夫有些忐忑不安。他方才登船见到这一对伉俪时,便已知对方来头不小,毫不是平常商贾。单看这男人风韵绝世,女子亦是风华绝代,双双一身贵气又岂是平常商贾人家可得?
“漕帮。”聂沛涵并不坦白。
丫环一出门,鸾夙立即别过甚去,蹙着眉回绝再喝药。
昨夜有人将火把投掷到马车之上,便是他的失算之处。
“偶然你太敏感,也太聪明,会让人措手不及。”聂沛涵如是答复。
“不要!”鸾夙立时变了神采,惨兮兮道:“你不如杀了我,我也不喝。”
大夫上船为鸾夙问诊治伤,除却需求的扣问以外,全部过程甚是寡言,而聂沛涵则始终在一旁看着,亦是沉默不语。舱内的氛围有些沉闷,鸾夙和奉侍的丫环也不说话,待诊治结束,大夫提着药箱起家,才又对鸾夙道:“夫人好生将养几日,伤势未到筋骨,并无大碍。”
“以是慕王对聂沛鸿说的那些话,乃至不吝让我惹怒他,都不过是为了迟延时候?”
聂沛涵心底沉了一沉,沉默回身出了船舱。
鸾夙缓缓摇了点头:“有些东西是补不返来的……比如影象。”她口中如此说着,已有些哽咽之意,只因这一句话,刚好是他们相互之间那段儿时交谊的一个血淋淋写照。
“漕帮?漕帮节制着北熙一半水路,权势之大连官府都无可何如,在北熙可谓是南边水域无冕之王……难怪你到了秋风渡才改走水路,本来是将漕帮收为己用了?”鸾夙慎重其事地打量了聂沛涵一番,头一次感到这天下之争间隔本身如此之近。
“水路风险太大,徒惹是非,亦不是我权势范围,水路更加保险一些。”
船在江上行了一夜,待到翌日凌晨才在一处繁华之地靠了岸。老沙误觉得鸾夙是聂沛涵的姬妾,怕聂沛涵惦记她的伤势,船一泊岸便立即派人将城内最好的大夫请上了船,还特地叮嘱带着最好的伤药。
“用饭写字可会迟误?”鸾夙低低再问。
聂沛涵在舱外沉默立了半晌,脑中尽是鸾夙挂牌之日的场景。当时他奥妙前来黎都办事,原是想要捎带着与臣暄见上一面,岂知臣暄突遭攻击,在怡红阁后院被鸾夙救了去。他便由此对鸾夙留了心,探出她是闻香苑的花魁雅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