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好久未逢畅怀事,刚才失态了些,”晏祁的笑容未减,又缓缓而道:“女人家住那边,我送你归家去吧。”
“就是,这些?”
认识沉沉,满身酸痛,夏豆瘫倒在地上,摔得满头满脸泥土,她乃至懒得翻解缆子,就那么歪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山峦,再瞭望山峦之上的苍穹。
“令尊高风峻节当真令人敬佩,竟不知小小村落中也能有如此高人,”晏祁昂了昂顶着她头顶微微痒的下巴:“我与女人一见仍旧,还未曾就教女人芳名。”
两双乌溜溜的眼睛撞个正着,两根苗条白净的手指探到了她的鼻下,夏豆极力屏住呼吸没有作声,可她不脱手指也不动,在她忍不住悄悄地换了一小口气的时候,来人亦松了一口气:“尚且有些微小气味。”
“你是来杀我的吗?”夏豆有气有力地轻声问到。
“小儿妄言,糖葫芦如何救得你?”老太太身边的中年男人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
“他们俩才不是仇人,他还说要扔了我,”换了身衣裳出来的小云阳指着戚成业忿忿道:“说了是糖葫芦救得我嘛!”
“油泼肉,酱爆肉,葱辣鱼,粉蒸排骨,糖醋鸡圆,太白鸭子,芦笋牛肉,干蒸黄鱼,三菌炖鸡,数都数不清,”夏豆边闭着眼睛边微微吸溜口水:“就是来只红烧肘子都是好的。”
初秋的晌晴傍午风景恰好,头顶是嵌着淡云朵朵的湛蓝苍穹,目之所及是重堆叠叠连缀互融的群山,层峦跌嶂,青沉旷远,铺天盖地的平和安宁,让人想就此甜睡不醒。
“我叫,萧夏,你呢?我看着你也非常面善,”夏豆紧了紧心弦:“不过公子切莫多想,我俩倒是未曾见过,有些人长得就是面善,我们村管这个叫大众脸,约莫我与公子均是大众之脸。”
连自欺欺人都让人欺一下,真是绝望透顶,夏豆自暴自弃地将整张脸埋在了草皮泥地之上,杀吧,这个姿式你砍得顺手,我死得也没那么丢脸。
“就是个看门护院的,”晏祁好久没有笑得这般畅怀了,他干脆伸手将小女人扶了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提不上男女大防,“这么趴着到底有碍观瞻。”
耳畔传来道铮淙动听的声音,又歪下来张美如冠玉的脸。夏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这回怕是累得短长了,连幻听幻觉都有了。
“小女人,你趴在这里是何为”?
“啊,啊,你,这马,能听懂的,人话?”夏豆被颠得个肝儿胆儿都在颤,像是随时就要被震上马背,“你,你,你抱紧着点我啊,我要掉下去了!”
“不不不,总之说了你也不懂,”夏豆说得累了,又半边脸挨着身先人刻薄的胸膛,鼻间尽是淡雅清隽的墨香,熏熏然令人昏昏欲睡,她呢呢喃喃细语:“我想要回家,我驰念父亲。”
“哧,”他又笑,看着是个胆小包天的,过后竟是这番模样,“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谢你的。”
“你有何所求,约莫那家人都能一一应下。”
山深林密,门路阻且长,林子以后又是一片荒漠,短短一段路程却像抽干用尽了她统统的力量,真走不动了,不想再走了,双腿不过在拖着步子挪,绊着路边的一块陡石,便顺势倒了下去。
夏豆不得不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将来人看得了个清楚,不是幻觉,真是仇敌返身寻她来了。
“啊?”夏豆偏过甚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又愣头愣脑地问:“谢我?”
慧音寺前,老太太临别拉着戚小容的手细细叮嘱,又朝着满脸局促不安的戚成业千恩万谢,末端喊过躲在身后的小云阳:“云阳,仇人们要归去了,怎不出来见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