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挑眉,没再诘问,却也还是蹙着眉,半晌未置一词。
三老爷在听了兰溪的要求以后,沉默着锁了会儿眉,才道,“这事与你倒是没甚么相干的,哪怕求到你跟前来,银子你也给了,也算尽了你的心力,却何必还去操这份心?”
真不好玩儿。可贵有些玩兴的兰溪悻悻然撇撇嘴角,意兴阑珊地耸了耸肩,“哎!看来你得更当真些才是,或许……你能够每日交给我一篇大字一篇小字,你感觉如何?”
“父亲,这陈家与曹娘子的是非街头巷尾都在传,孰是孰非一问便知。即便此次女儿行事有所不周,就权作买次经验,但于曹娘子而言,倒是一桩救她性命的大事,父亲――”
兰溪忍俊不由地微微一笑,将手里信纸叠好,装进信封,又在信封上端方写上“宋芸芸亲启”五个字,这才递给了流烟,道,“芸芸这风寒也好几天了,也不知见好没有,我猜她明日怕是还不会来。明日一早你办理一下,去看看她,再把这封信也带去。”
兰溪听得宋芸芸一番话,却也不恼,只是呵呵一笑,当然有好处,却不是现在能说的。“瞧你说的,我还真成了有利不起早了?还不准我做桩善事么?”这倒是实话。这一桩事,她虽是存了拉拢颜妈妈的心机,却也是因着本身重活了一回,明知曹巧慧的结局,终是没法冷眼视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吧!倘若佛祖有眼,便也能将这一桩算为功德,多多关照她的父母兄长,另有幼妹。不过……她也不是活菩萨,“放心吧!这事了了,自有好处。”
但对于兰溪来讲,宋芸芸倒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是宿世,本身因为遭人算计,固然如愿嫁进皇家,成了平王世子妃,却被兰家丢弃的时候,独一对她一如往昔的人,以是,这一世,兰溪愿交这个朋友,祸福共担。何况,来岁的这个时候,芸芸父亲就要升迁进京,彼时,她们真可守望互助。
兰溪铺了纸,磨了墨,略略深思了半晌,便取了惯用的玉管羊毫,蘸了墨,在纸上写了起来。仓促一封信笺写就,抬开端,便见流烟正用手掩了唇打呵欠,湿意氤氲了双眸,微微泛着红,天将欲雨般的昏黄,“这些日子跟着煮雪认字,有没有长进些?瞅瞅这信上的字可都认得全了?”
翌日一早,流烟便带着一些药材补品和那封信,去了城南的宋府。兰溪却在想了又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又带了枕月,走了一趟知梧轩。
“是。”流烟恭敬地回声,内心想着女人与宋四女人一贯交好,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起来写信,怕是担忧着宋四女人的病了。
这么一想,兰溪便躺不住了,左思右想,干脆披衣而起。这天恰好轮到流烟上夜,听到动静,打着哈欠快步走至床边,刚好瞧见兰溪翻开帐子。“女人,你如何起来了?是要去净房,还是渴了要喝水?有甚么事你唤一声便是,何为起来?”
只是到了晚间,兰溪躺在香软的被褥间,倒是展转难眠。宿世,不管是颜妈妈还是曹巧慧,都没有来跟她借过银两,至于有没有向兰府其别人借过,她也不得而知。但曹巧慧既然跳了河,想必是所谋并未成事,那究竟是没有筹够银两获得那封放妻书,还是……陈家又变卦了?
流烟满腹猜疑,是真不知自家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干甚么,但也不敢担搁,赶紧依言将灯拨亮了些,便捧着那盏罩云影细纱,绘秋菊傲霜的彩釉雀鸟灯紧随在兰溪身后。便见着自家女人直直出了卧房,绕过量宝阁,过了花厅,又绕进了那座六扇的沉香木透雕绣海棠春睡的屏风,她才有些明白过来,本来是要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