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这毛坎肩的款式确切都雅,这色彩花腔也搭配得好,做工也非常精美,瞧瞧,这小腰掐的……啧啧啧,当真是不盈一握啊!”大太太笑着应道,在老太太面前,却也没有讳饰,非常打趣了一番。
“多谢母亲犒赏。”三太太朝老太太道过谢,又转向边上老衲入定般的富妈妈,“有劳富妈妈。”
到得松泉院,她们母女俩算是来得早的,宝瓶几个见几年没来给老太太请过安的三太太竟然呈现了,比当初见兰溪来存候还要震惊。只是这些个在老太太面前得用的,哪个内心没有两分红算?即便内心再多的惊奇,面上也没有显出半分来,兀自笑着,恭敬客气地将三太太母女俩迎入厅中。
富妈妈眼皮也不眨,低头应是。
这一出,方才作罢,三太太便提起了本日来的另一桩主题。“母亲,昨日我娘家侄儿耘哥儿来给媳妇儿拜寿,随船带了些礼。不过是些料子、药材、吃食甚么的,媳妇儿遴选了些,借花献佛,还请母亲千万别嫌弃。”
兰溪挽着三太太,母女俩双手交握,兰溪能感遭到三太太那微微的轻颤,不知为甚么,那一刹时,本来的欢乐被一缕酸涩冲淡,她抬眼望着母亲,面前,倏然恍惚。母亲,在窜改了,可她晓得,如许的窜改是要支出代价的,固然,她乐意看到如许的窜改,心却微微疼着,她晓得,母亲畴前极其看重的某样东西正在她心底发酵,渐突变质,或许终有一天,会渐渐死去。
老太太见三太太来存候,也是惊奇不定,但这当中又真逼真切透着两分欢乐。再看三太太,固然还是清癯,面色泛黄,但一番拾掇,却透着一股精气神,这欢乐便又多了两分。“本日怎的过来了?身材可好些了?”
“三嫂本日穿的真都雅,这件毛坎肩款式非常新奇,这花色和绣活儿也配得好,倒衬得三嫂更加光彩照人了。”四太太是妯娌几个当中最小的,并且她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官家出身,倒要比二太太有底气些,常日里,虽老是一副年纪轻,不太油滑,反而多少天真的模样,但却实实在在是个八面小巧的主儿,这话利落一出,大太太和二太太,乃至老太太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三太太身上新衣上,俱是面前一亮。
“三嫂,这母亲都发了话了,你可不能吝啬了。不过这花腔倒是不能重了的,我看你这花腔新奇新奇,怕是三嫂房里藏着能人,不如也一并请了,给大嫂、二嫂和我一人画上一个,到时做了,一起穿了,类似却不似,那才妙呢。”四太太挽了三太太另一条胳膊,笑道。
瞬息间,老太太已经笑着转了话头,“你这病得久了,怕是身子亏损得短长,如何也得费时保养些时候的。玉芬,待会儿你去库房里,那些人参、鹿茸、阿胶的,不拘甚么,挑些上好的,给三太太送去。另有,前几日刚得的那几两极品血燕,也给三太太匀出二两来。”
那话中深意,兰溪能听懂,三太太天然也能听懂,母女俩,不约而同,微微垂下了眼,那两扇眼睫毛,如同敛翅的胡蝶,将翼下的天下掩得密密实实,不容旁人窥测分毫。
这妯娌四人,大太太自不必说,世家宗妇,不是普通人能当起的,这大太太自嫁入兰家以来,掌家理事,上孝公婆,下抚后代,体贴夫君,和睦兄弟,几近可算让人寻不着半点错处,足见短长。二太太出自富贾商家,固然有钱,在兰府如许的清贵之家,却硬生生多出两分铜臭来,加上二老爷本就是姨娘所出,出身寒微,二太太便觉着在妯娌面前矮了一头,偏生她倒是个凶悍不伏输的性子,掐尖要强,又从不讳饰,像昨日在三太太寿宴上拿话刺人的事儿,那是屡见不鲜。至于三太太,出身不差,偏生在家中娇养着长大,大事上不胡涂,倒是受不得委曲,人不坏,谨慎思很多,有手腕,却不敷心狠,脾气却也是个要强的,以是,跟大太太、四太太面上都还过得去,唯独跟二太太不对于。这几年都还好,三太太养着病,常日里连院门也可贵出,妯娌二人可贵碰上,倒还相安无事。倒是传闻,畴前,这两人一碰上,总免不得要掐,你刺我一句,我还你两句,那真是针尖对麦芒,各有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