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吐去嘴里咬烂的花生米,赵四擦抹了一把嘴,悄悄盯了来往的人,瞧其衣帽着装多是行商,又有几个轻浮举止的,倒是甲子梨园里的杂役。猜想既为女人,到底不会等闲出来,赵四不觉又想出一计,乐呵呵饮干了酒,丢下几个铜板就往外去。
小伴计听他说的如此悬乎,不由哎哟一声,伸了手就要去摸那只猫:“快让我瞅一眼,甚么猫这么金贵?”
贾环看他倒是颇能屈伸,果是小人做派,也不再嫌恶,便一笑道:“我听伴计说你是个极有本领的人物,说来听听,你都会些甚么?”
店里掌柜和一众伴计都晓得他捞到了买卖,却不知是哪一桩,便有功德的过来探听。赵四正愁没个动静,见有人问,且四下坐着的都是店顶用早餐的客人,忙虚张阵容冒充说道:“这回但是个大买卖,前儿街面上荣宁两府垮台的事儿你晓得么?”
“你不信不怕,自有信赖我的人。”赵四又是一阵笑,就着花生米一面喝酒,一面拿眸子子滴溜溜的乱转。方才那番话他不过说了五成真,寻人有赏是不假,但是放宽口谕倒是他扯谈而来,为的就是引蛇出洞。现在话一出口,那样大声的鼓吹,如果巧女人在这坐中,定然该闻声才是。
赵四让小伴计一通赶,脸上一白,暗啐了一口,到底是不吭声的溜向一边,自去想他的主张。
只是那位爷说的甚么巧女人不巧女人的,他却委实未曾见过,便是见过只怕也认不出来,须得使个战略探明一二才行。他正想着,那边伴计擦桌子过来,看他站在桌边发楞,不由得讨厌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在这里等着,等穿了肠子我再瞧你们家另有人来赎你没有。”
“上桌?我呸!”赵四狠啐了那小伴计一声,摸着猫头道,“也不细心看看,你那桌子配它坐着不配。”
哈哈哈!贾环仰天一笑,不由拍桌子赞道:“你公然好本领,爷算是找对人了,叫甚么名字?”那人见有转机,忙道:“小的姓赵,上有兄长三人,小的行四,父母都是不识字的,便叫赵四。”
小伴计让他唬得一愣,忙点头道:“他们两府本来多么的繁华,现在一朝势败,落得小我去家亡,闹出这么大的风声,城里长眼睛长耳朵的谁不晓得啊?”
如此,他便细细的打量着世人神情,看谁有可疑之处。只是算来算去,到底是没算着一招,那巧儿早已女扮男装,现在又身为周福襄伴读,天然伴跟着周福襄在后院里用饭了,岂有出来抛头露面的事理。赵四看了两三个来回,见坐着的不是事不关己的用着早餐,便是满面猎奇的密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倒没有一个面露欣喜的。
贾环点了点头,便招手道:“赵四,你过来,爷有话叮咛你呢。”赵四闻听忙凑畴昔,劈面便是一阵恶臭,贾环少不得掩鼻忍耐,附在他耳畔嘀咕几句。
“可不是如许!”赵四笑了笑,将那小猫抱紧在怀里,眯了眼道,“人值几个钱啊,买了也不过几两的银子,再贵点的便是倡寮的花魁,她也值不了令媛之数啊。想那前人说的汗血宝马,一匹足足代价万两,可不就比人金贵?我这只猫虽比不得汗血宝马,但是脱手出去,卖个千儿八百的可不在话下。”
那人便笑道:“爷想要小的会甚么,小的便会甚么。”
巧儿虽是点头,毕竟不敢粗心,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见无人再过来,方和青苹偷偷溜回后院去。周福襄等人见她二人白手返来,天然要笑问是如何了,青苹只说因克日会试,街上禁严,店铺中已多日未曾进购新上的胭脂水粉了,嫌陈货里成色不好,就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