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周姨娘往卫绛手里塞了个胭脂扣,珐琅丝嵌红宝石,看起来贵重得很。
只隔了几日罢了!
她唱了几十只曲,娘为家劳累几十年,孰轻孰重?想着,卫绛松了食指,悬于其上的胭脂扣一下子飞出去,从二楼落到天井中,“啪”的一声,摔坏了。
提及旧事,周姨娘笑中带泪,对卫千总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可卫绛听来内心就像有把钝刀来回割,难受得拖泥带水。
卫绛拿定主张,在墨华靠近的顷刻,她转过身缓慢地跑向卫千总,故作羞怯地躲到他身后。
自那今后,卫千总每次路过九重山都会去茶肆,听她唱几曲,交来回回听了几十只曲子后,他决定将她带归去。
有次,卫千总出海到了九重山,那边是一座岛,但因处于海路要塞,来往船舶如织,堪比重镇繁华热烈。
眼下他来了,并且深得爹爹信赖,卫绛落了下风,合法她揣摩对策时,外边有人拍门,她收回思路,披上袄子跳下床,开了门见到娘亲蹙着细眉,神采恍忽。
周姨娘笑得暖和,待人有礼有节,与卫绛设想中的凶暴女子大不一样。
卫绛曾听人说过,墨华是东村渔夫一夜风骚得来的,阿谁与他风骚的妓扔下六七岁大的小墨华后就走了,渔夫不得已只能单独将他扶养长大。
卫绛尽力回想宿世,却发明这段时候,她对家中事一无所知。当时她病得太重了,整天迷含混糊地睡在榻上,与药为伍。
卫绛看出她有苦衷,携起她的手问:“娘,如何了?出甚么事了?”
实在推人也得讲究,推得重了伤筋动骨;推得轻了,不痛不痒。周姨娘吃她这一推,人今后倒去,幸亏身后有墙,她没倒在地上,但也磕得不轻。
周姨娘微怔,转眼又暴露镇静,仿佛像是被人看破苦衷,心虚地想要躲藏。
卫绛的脸似火烧般红,不是害臊,而是仇恨。她还没做好筹办,他就来了。
李氏双目怔怔,过半晌,无法地深叹口气,像是认命了,耸肩笑了笑。
这口气是替娘出的,娘不敢撕周姨娘脸,她敢!花楼里的贱人碰到多了,她还会怕这周姨娘吗?
“傻丫头,你忘了这是爹刚收的干儿,还不快叫声‘墨大哥’。”
卫绛勾起一抹笑,下巴微抬,眼神绵里藏针,刺得人不舒畅。
李氏微微一笑:“你别这么说,也别记恨你爹。在这里三妻四妾太平常,一夫一妻才叫奇特。”
唱着唱着,歌女垂了泪。茶肆掌柜愤怒,说他故意给她饭吃,她却在高朋面前绝望,当即要将她赶走。卫千总出面替歌女说了几句好话,又给了赏银。
娘亲让她别记恨爹,卫绛却忍不住恨上了,俄然之间他变得和那些男人一样可爱,她临死前曾想过,如有机遇,定会去好好爱一小我,但若全天下的男人都如此薄性,她甘心不要去爱。
“你和我爹如何熟谙的?”
卫绛不想认他,但卫珍儿这般一说,真叫她骑虎难下。待腮颊微凉,卫绛又瞥他一眼。他的笑轻浅,眼色锋利,仿佛一刹时全都看破。
本来她是在这么个时候呈现的。
卫千总脸涨红,摆出父亲严肃,道:“这是大人的事,你太小还不懂。快些回房,你身子不好别乱跑。”
尔娘本就是不肯屈折的性子,卫绛比她更甚。现在她套着这副十三岁的身子,随便地发着小儿脾气,悄悄地耍弄心眼。
“阿绛。”
盒中摆是花生酥。花生酥里有花生、饴糖、麦芽糖,偶然李氏还喜好放点芝麻和瓜子仁。一盒花生酥要用木棒捶打好久,为了能让家里人吃上料足甜香的酥点,每次都是李氏在冷静劳累。
李氏昂首,忙替卫绛把半挂在身上的衣衫拉划一,心疼地说道:“你病还没好,别受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