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新调任广州道台老爷的船。”老苍头站在桥板口,操一口湖南话说道,“里头有三箱子书,另有老爷随身行李。有劳诸位扛到船埠外头,给一两五钱银子!”见人们不动,小奚奴尖嗓子喊道:“说给你们没闻声么?如何一个个站得拴驴橛子似的?”
“好吧,给他这个价吧。”郭嵩焘瞧了一眼那些箱子,“别迟误了进城。”
说话间一其中年人又从舱中跨出来,年纪只在四十岁高低,描述清癯,个子也不高,头戴一顶黑缎六合一统瓜皮帽,玄色巴图鲁背心套着一袭灰府绸夹袍。他只扫了岸上世人一眼,叮咛道:“不要争价,快着点,下午我还要进城衙门里去。”便不再理睬,站在船头了望北江景色。老苍头便问:“你们要多少?”
“胡说!”老苍头笑骂道,“老子走三十年船埠,哪有这个价?给你们二两,便宜你们了!”
“回大人话,是药材!”那男人滑头地一笑,他仿佛有点怯这位官员冷峻的眼神,在岸上一拱手道:“都是洋货,有伦敦来的,有印度来的,箱子钉得严实,不晓得是甚么药。”向前跨一步又问道:“敢问大人贵姓、大名?还要禀大人一句话,这船埠趟子是十三行的――不是小人刁难,洋人空中,就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随便检视,小人们端着鲍三爷的碗,吃这口洋饭也不轻易,爷就给五两,小的们也担着不是呢!”“我是户部主事郭嵩焘。”那官员说道,“奉调令来广州道,还没分拨差使――这里又不是香港,朝廷的空中不准官员检视!”
郭嵩焘叹了一口气,问道:“制军现在正忙甚么呢?”
岸上几小我都是一笑,一个三十多岁的丁壮男人笑道:“回您二位话,你们跑错船埠了!这是十三行的卸药船埠,别的货我们不卸――一两五钱!够烧几个烟泡儿?您觉得这是汉口,是江宁?”
“大人是新来的吧?”靠玻璃窗坐着的一个瘦子,穿戴补子,袖子捋得老高,端着茶碗笑道:“累了就院里遛达遛达,里头有炕还能睡,我们在这等了四天了,您才等这么一会儿.急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