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多大，如何言语间倒似个暮年白叟了，”康熙爷握在龙柄上的手紧了紧。
头一日的丧礼停止到傍晚，苏伟跟着四阿哥站了一天，腿都有些颤抖，好不轻易走到了王府门口，却又被三阿哥拦下。
四阿哥脚步顿了顿，又抬步往院中走去，冲太子一躬身道，“臣弟给太子殿下存候。”
都城的夏天一贯不太好过，而本年的夏天仿佛特别酷热，未到八月，天上就像下了火。苏至公公几近每天搂着冰块睡觉，还几次三番一脸嫌弃地把睡梦中靠过来的四阿哥踹出好远。
不过，苏伟不晓得的是，自这一年后，他们家四爷终其平生再未到过塞北。
十三阿哥的格格瓜尔佳氏与十四阿哥的格格舒舒觉罗氏前后怀有身孕，算着日子，舒舒觉罗氏获得玄月份，瓜尔佳氏倒是顿时临产了。四阿哥派人叨教了贵妃与德妃，让福晋和李氏入宫照顾，又特地叮咛了太病院，产婆、药材都一早筹办好了。瓜尔佳氏也算争气，中间没出甚么不对，八月初九诞下了一名女婴。
苏伟有些征愣地送顾总管出门，接连的变故让他脑筋里有点儿蒙，另莫名地感觉有些非常，却一时想不出那里奇特。直到送参谋行走到了门口，顾大总管回身拍了拍苏伟的肩膀道，“小苏子啊，做主子跟做人一样，本分、情分缺一不成。不管你凭哪样走到明天，都实属不宜。不过，顾公公提点你一句，人贵自省，哪怕是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也要不时看看前面有没有绝壁峭壁，构造圈套啊。”
一行人下了台阶，小初子给太子披上了大氅，“殿下，彻夜有些凉呢。”
四阿哥今儿的表情不是很好，当初他挑三阿哥，也是想让他阔别战局，不要挡了皇阿玛的路。现在索额图被抓，东宫一时没有动静，他本也不想再提徐梦雷一事，谁想三阿哥却不依不饶上了。
康熙爷闻言，微微眯起双眼，向椅背上靠了靠，“先帝早逝，朕的兄弟未几，你们还是有福分的……”
“大阿哥有此心甚好，”康熙爷语态淡然，“只是不日，朕既要北巡塞外，你等要随朕一同前去，索额图一事还是等朕回京后再行措置为好。”
“好好服侍皇阿玛，”胤礽嗓音沙哑。
七月流火，都城更加闷热，四爷留守倒也没能全然安逸。
“是儿臣不好，”胤礽看了康熙爷一眼，仓猝垂□子，“儿臣是来劝皇阿玛节哀的，却说了这些有的没的让皇阿玛操心，还请皇阿玛恕罪。”
固然对于自家主子的落第有些担忧，但团体上来讲，刚经历三个月的南巡，能安生地呆在家里，苏至公公还是欢畅大于绝望的。
四阿哥略微一愣，点了点头，“该当的。”
“不敢，不敢，太子爷慢走，”梁九功垂□子，将神采埋进暗影中。
“二弟身子不好，就该多多将养，这般逞强地出宫，平白地让皇阿玛担忧……”直郡王负手站在石桌旁，望着不远处半枯的老松，单留个背影给旁人。
“皇阿玛，”胤礽趴在康熙爷膝盖上，兀自堕泪不止，声音哭泣，“儿子惊骇，真的惊骇……”
直郡王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转过身来，“死者为大，按说二弟的孝心不错。但我传闻，当初皇叔助老八整修东岳庙时，二弟但是很有微词，乃至劈面给裕亲王尴尬。现在想来，皇叔仙逝，大抵也不会很情愿看到二弟来送他一程吧……”
参谋行颁完圣旨，将四阿哥扶起，抬高声音道，“圣上重担，四爷务必办好，不要轰动别人。”
四阿哥轻抿嘴唇，点了点头，“让皇阿玛操心了，也有劳顾总管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老四客气了，”大阿哥低头挽了挽袖口，“你陪着太子坐一坐吧，我往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