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到五经魁时,高主考乃至轻叹了一声:“竟已到此处了。”
罢了,综合二三场,也还是他答的最好。
但他们取归取,桓通判不该如许骗他们哪!
高编修与周给事中对劲地叮咛众生起家,经验了他们几句要用心读书,报效朝廷之类,又伶仃对宋时说了一声:“你做体味元,便要有解元的志气。来岁会试上,我们等着看你名标杏榜。”
两位考官精力受前面判词的影响,也不由自主地多拟了几句判词,判到最后一问兵事题时乃至写下了“子其当世之豪杰也”,“来日兵食之寄持此可待也”之语。
玄月初十,中试及副榜考卷大抵排好后,十四房同考官齐聚正堂,与两位主考,帘外监临、提调等官一道查对朱墨卷上的号码,拆封卷头。
两位主考看过了第二场的判、表、诏、论,又看第三场五道策问。
这份莫非真是宋子期的?
判题皆是出高傲郑律,对便是对、错便是错,这份卷子里又能在依制合律之上对于弱者加了几分怜恤,兼顾律法与情面——
贰心中刚转过这动机,就听高编修用压抑的、微微颤抖的声音念叨:“第一名,北直隶保定府清苑县,武平县门生宋时。”
中间的副考官周用也在朱卷上写下宋时二字,双眼却不看考卷,而是紧紧盯着桓凌,想上去问他一句——你当着我们的面连夸都不夸宋时,装得仿佛要避师兄弟之嫌似的,成果你给他的考语写成那样?
他在县试取中的门生,毕竟没能过得乡试这一关。
但是睡醒以后,他们也没工夫抱怨桓凌了。
这乡试师生的干系不如会试硬,不是哪位门生都情愿来见考官的,更懒得来见房师。但他以解元和福建讲学大会主理人的身份调集世人,总算攥了个五十多人的大团,给足了考官们面子。
第二场考的是四道判题、一道拟宋庆历元年进万年历的贺表、一道论“大哉贤人之道”的小论。
桓凌笑道:“宋时虽是我师弟, 我也不能强求诸位考官给他多添几个圈,抬抬手取中了他吧?不如干脆不说,只看他本身的文章入不入得诸位考官之眼了。”
世人笑道:“不错不错, 看桓考官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宋怕是考得极好,不然他怎地全不担忧师弟会被黜落?”
已经有几位考官感慨起看中的门生恐怕不能考取了,两位主考还掂着宋时,到此时也感觉他怕是可贵中了。就连方提学、黄御史内心都有些忐忑,唯有桓凌意态自如,仿佛师弟阿谁解元已经到手了似的。
这份卷子既然没有某考官师弟的卷子之嫌,那么写得好就该往高名次排。
这是最后一次查对试卷,刷下原卷墨污的、笔迹不佳的,或是朱墨卷有差别的卷子。有被刷下去的卷子,就从之前落到副榜的卷子中挑最前面的递补。而副榜的五十份卷子也要查对,因中副榜之人有资格入贡到国子监读书,也得把之前已贡入国子监的去掉,由新人递补上去。
这门生写的好文章,考官也能保举得人,福建不愧是科考大省,学风如许稠密。
如判妇人背夫私逃之罪,别人多按和奸直接判了两方各杖九十,他却要分出妇人是志愿通奸或是受男人挟制不得已与之通奸的。如果志愿的,两边问罪以外,更要细究有无居中牵线者,如有也须定罪。但如果因男方以势挟迫妇人相从的,便宜按官吏□□治下百姓之例,将其罪加二等,杖一百、徒三年,妇人则宜视环境减等。
前几篇经义题的判词还规格以内,让人不好辩白,这篇却实实在在是显出了考官对这门生的极度爱好,桓凌这么老成慎重、公私清楚、晓得分寸的人怎会不知避嫌,如许用力地夸自家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