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溪和心下出现一抹怜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季婆子道:“阿婶儿,您有头风之症,头两剂药刚有和缓,切勿再焦炙起火。我给你送药草来了,叫儿媳妇给煎上吧。”
刷好锅子生起火,桑榆在铁锅内刷了一层菜油,烙起馅饼来,一边节制着火候大小,一边又数着米粒,淘了一点儿小米出来,将火塘上熬粥的沙锅拨过来,渐渐熬煮着,那边的馅饼也一张接一张地出了锅,香气也渐渐地透了出来。
这溪和先生是这乡间值得尊敬的大人物,季婆子不好再闹,已然收了声。桑榆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搬了一个草蒲团过来给孙溪和,又道了谢接过药草。孙溪和叮咛道:“三碗水熬做一碗便可。”桑榆点点头,自去了火塘那边忙活。
桑榆起家将苜蓿馅饼切条,装到一个小竹箅子里,端去枣树下道:“娘,溪和先生,请尝尝。”放下吃食后,又将洗手盆里打了些净水,端过来让他们净手。
桑榆回屋拿了把大葵扇,走出了院门。恰是傍晚时分,西面山头上升腾着半天空的火烧云,非常壮观。
这时院子里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来人身形高挑,长发束冠,穿一件交领青色布袍,手里拎了一包药草。桑榆认得,是隔壁的孙先生。
枣树下季婆子已拉开话匣子,向孙溪和抱怨:“溪和先生,老季家不法,摊上这么个败家媳妇。你看了没?”她从地上捡起一些碎线头道,“拆被褥如许拆!线都绞断了,如何再用?另有这被面,竟然是用皂角团洗的,糟蹋不糟蹋!上灶弄餐饭,用去半指油4啊,这么个败家娘们,叫我这穷家如何赡养哦~”
孙溪和吃了两条馅饼,就告别归去了。季婆子开端脱手缝被褥,桑榆洗了把脸,凑过来打动手,一边用心学着。
季婆子看她本日还算乖觉,虽语带不快,到底开口提点起来:“乡间人洗衣裳,那里用得起皂角团?都是草灰水泡一泡,端去河边,不很脏的洗衣捶敲几遍,投净就好了;实在脏得很的,再用皂角水揉搓揉搓。”
桑榆谦虚受教。季婆子咂巴咂巴嘴又道:“好饭食谁都情愿吃,多放油天然香得很,可我们家用紧巴,常日用度都要算计着、节流着,万一年节无油用,来客菜不香,岂不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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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桑榆清算碗筷去灶间,季婆子将南山拉进了草屋,桑榆脚步不受节制地走到了窗边,听到内里油纸包响,季婆子道:“山娃,吃鸡,二丫偷塞给我的。”桑榆冷静走开,将季婆子煎药的沙锅拨到一边,垫着沾了水的厚麻布片,将药汁子倒进了黑瓷药碗里。
桑榆没来得及说点甚么,季婆子一屁股坐到草蒲团上,拍着大腿就哭闹上了。还是那种拖着长腔,带着拐弯调儿的悲鸣:“作孽哦,如何就领回这么个败家娘们!你是令媛蜜斯,我们穷门小户服侍不起啊,要么装死不干活,要么就糟败东西,这日子可如何过呀――”
孙溪和这才开口劝道:“季阿婶,实不相瞒,溪和是循着香味儿来的,可见弟妹灶上技术不错。这少油则无香,也是没何如之事。且要溪和来讲,你病了一大阵子,久无胃口,现在好转,正该吃些好的。弟妹这也是有孝心。”
院门外是一道坡度很缓的青石板路,路旁开满了细碎的野花,路左边有一大片较平坦的草皮,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海棠树。
桑榆在大灶里添了水,加柴烧着。然后将苜蓿择好洗净,水开后焯了一下,拢到切菜墩上切碎乎了,收进瓦盆里,倒了点菜籽油,放了点儿盐,翻了半天没找到胡椒粉之类的调料,只好作罢,只将那鸟蛋数了九枚出来,放到另一个小瓦盆里,端着去了面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