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这一笑,她眼中郁郁之气一扫而空,明眸善睐,傲视生辉。濮阳再度聘请卫秀:“在先生这里居住多日,只觉受益很多,有很多事,我看不明白,想向先生就教,只可惜,余下光阴已未几了。”
“两边山木合,整天子规啼。殿下但是思归了?”卫秀在濮阳身边,看着那鸟儿,问道。
此处草庐是卫秀建的,方方面面也自以她便当为要。门路都平坦得很,也无门槛台阶,好使轮椅转动。
她像能勘破民气,短短的一句话,清楚甚么都没有,却像是在拷问着濮阳的心。濮阳有些不安闲,她抿了抿唇,正欲说“天然能够”,却又发明,如果卫秀当真跟她走了,她是不肯让她回到此处的,到时,就算是硬留,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晋王沉吟道:“倘若濮阳另有后路?邙山不过一处圈套?”
晋王神采一振,沉吟不语。
叶先生不解,刺杀公主本就不当,他当初是反对的,何如殿下对峙,又有诸位幕僚宣称可行,公主并无可用之人,突现杀招,以有备袭不备,稳操胜券。他一想也是,公主甲士虽皆是陛下自禁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但到底人数有限,杀了,还能嫁祸赵王,可谓一举两得。
可谁能想到,公主有如此急智,甲士全军淹没还让她逃了。
叶先生听晋王如此言语,急坏了,他忙转到晋王面前,长揖道:“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就算现下不知,返来也该晓得了!殿下,濮阳公主不能留!留她一命,必是大患!”
来时是上巳,住了几日,已将至谷雨。
晋王黢黑的目光更加凝沉,一点点被说动。
那手书上的的确确是濮阳的笔迹。濮阳用笔甚是放纵多变,下笔结体,不易捉摸,这张纸上的笔迹,虽决计工致,那刻入骨子里的风采却涓滴未曾磨去。
他已盘算主张,叶先生等人也劝不动。不等宣召的寺人来,晋王先一步入宫去,向天子呈上这封手札。
“若非思归,殿下何如郁郁?”卫秀又道。
见他还在顾前顾后,叶先生急了,一顿脚:“殿下!公主在宫中,凭借陛下,本身并无可用之人。此番流浪,来信向殿下求援,定然是真求援!”
晋王又看了一遍,俄然想到,是否能将赵王完整拖下水。
事已至此,悔怨无益,要紧的是,如何度过此次难关。
他显出游移之色,叶先生还待再劝,晋王俄然便下了定夺,道:“卿不必再言!有濮阳手书,能解我眼下窘境,至于她将来会成祸害……”晋王淡淡一笑,“来日方长。”
不过斯须,便到了濮阳面前,卫秀做了一揖,濮阳弯身回礼。
濮阳将目光从树枝上收回:“倒不是思归。”
杨花落尽,子规鸣啼,再过上十来日,便可初初感受夏季的芳香了。
晋王却更多思多虑起来。
幕僚们亦纷繁称是。
那鸟儿羽毛素净,有红色的斑纹,一双眼睛,豆子普通大小,倒是乌黑敞亮,卫秀话音落下不久,它便振翅而去。山中清幽,子规是到处皆有,这一只去了,还会有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