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毕竟是奉养多年的主公,见晋王如此诚意,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殿下,赵王、代王之流,您临时不必管,您现在的亲信大患已是荆王。这段光阴各种,臣看得出来,荆王便也看得出来,他不是迩来昏了头,而是积怨已久了。殿下狐疑逼走了荆王是一错,若再留意于荆王能转意转意,便是一错再错了。”
如果悠长如此,也不失人间美事。濮阳心内暗叹,见卫秀端着茶盏,目光仍游离在亭外的梅树间,俄然便感觉,先生胸有沟壑,躲藏江山万里,却仍愿为美景立足,可见她心中仍有一份朴素天真未曾减退。
晋王府已是内乱重重,此时荆王再背弃殿下,便又添了内忧,大是不妙。如此,便需先动手为强。
卫秀只笑不语。
回到府中,已是入夜,濮阳手中固执那枝从西山折来的梅花,走回寝殿。
晋王被他呛得一梗。
“荆王之意,昭然若揭,殿下不成再踌躇了。”叶先生缓缓开口,他端坐榻上,一双高深的眼眸微微轻合,语气有些飘忽,看来便如高深莫测的能人异士。
这一笑,人比花娇。
离京不过两日,返来再见洛阳繁华,却似仿佛隔日。
茶好,卫秀为本身与公主各斟一盏。
叶先生听到这里,已只余嘲笑:“殿下若忍不得断臂之痛,来日怕是要受枭首之辱!”
濮阳失了魂普通地看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走畴昔。
二人悠然安闲,京中晋王府,却充满了严峻不宁。
有一枝桠横亘而出,拦住了来路,濮阳便立足,正欲绕开,却见这一枝梅,格外朝气勃发。枝干伸展苍劲,花朵紧簇绽放,如火普通热烈,包含着兴旺昂扬之势,濮阳目露欣喜,伸手谨慎地折了下来,不令花瓣坠落一片。
晋王自矜一笑,眉宇间的郁色仍未消去,道:“非论如何,荆王是我兄弟,我当容之。”
晋王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已没了人影。
隔日晨起,濮阳清算划一,便来邀卫秀往梅林去。
满腔肝火皆被强压,晋王回身坐到榻上,将近几日之事都思考了一遍。
叶先生对他实在已经落空耐烦了。君择臣,臣莫非便不择君?晋王手中大好局面,竟一步步走到本日,不止他焦急,叶先生为谋臣,更是痛心疾首,也更与晋王离心。
可惜,晋王不明白,他尚在踌躇:“荆王与我便如前锋与大将,我折他,如舍一臂。他一贯靠我,单独怎能成事?我若折腰,他一定不会动容。”
她为濮阳烹茗也不是头一次了,濮阳还是谛视着她部下的行动,觉得她一举一动,皆是赏心好看。
濮阳恍然,低头看了看花,又想到先生当时在花下点头感喟的模样,感觉分外敬爱,禁不住低眉一笑。
这话如冷水,兜头浇下,晋王却不肯等闲断念,阴沉道:“先生慎言,此话太重了,六郎一贯以我马首是瞻,迩来不知如何昏了头,却不致如先生所言。”
晋王看过来,诚哀告教:“我欲重整旗鼓,敢问先生,计将安出。”
他仍存在将荆王拉拢返来的心机。他们二十余年深厚豪情,总不是假的。
火线有亭,亭中已置茶具暖炉。
叶先生从王府拜别就不见了踪迹,他单身一人,连个家眷都没有,底子无从寻起。一个月后,叶先生俄然呈现在荆王府上,竟弃晋王而转投荆王,为他谋事。
红梅本就刺眼,成林更是冷傲。了望似团团红云,近观妖娆迤逦,神态各别,俱是风骚。
“我奉养殿下多年,不敢说无一丝忽略,也是恭敬至诚。荆王自灾区返来,受陛下夸奖犒赏,殿下便显不悦。后殿下禁足在府,荆王为殿下驰驱,在朝中绽放异彩,殿下便更起狐疑,再到殿下返回朝堂,见荆王能独当一面,则是猜忌愈盛。叨教殿下,臣下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