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述中只写了徙的需求,却未写如何徙。天子便问了出来。
濮阳看了眼她的衣领,已划一得体。此时不是胶葛的时候,她便温声道:“此番召见,先生心中也稀有,说是为《徙戎论》,实则是为留先生在朝,想来先生已有应对,我便不说了。”她略略显出担忧来,君父待她慈爱宽大,待旁人却一定仁善谦让。声音更加柔缓,濮阳道,“过一会儿觐见,陛下多数不会留我在旁,望先生能谨慎待之。”
天子未出声,打量着卫秀,殿中沉寂下来,氛围中满盈着令民气慌的严肃压迫。濮阳有些不安,但又晓得帝王心术,明白天子此时不会但愿有人开口突破他决计营建的氛围,便沉默站在一旁,与平常没有甚么两样。
宣德殿中并无大臣觐见。濮阳二人一到,便被一名内宦引了出来。
卫秀便不慌不忙地直起家。
卫秀也笑了一下:“早有耳闻。”
春日总免不了雨水缠绵。骤雨初歇,道儿上还是湿的。
兄长轻声的叮咛在她耳畔响起。
濮阳看她一眼:“如何能说劳烦?等你多久我都情愿。”
天子坐在案后,他身前岸上摊着一本奏疏,想是先前正在看奏表。卫秀出去了,推着她的已从严焕换做了一名寺人。她看着火线,天子的面庞落入她的视野当中。
“阿濛,活下去,为爹娘报仇!”
天子闻此,哈哈一笑,便转换话题,问起卫秀在邙山隐寓所见所闻,卫秀自是一一答了,濮阳间或说一句,话题走向始终被天子紧紧掌控。他偶尔一句不经意的笑言,却似埋没澎湃之机,卫秀应对得体,不激进,亦不畏缩,很驰名流大师之风采。
一盏茶尽,天子与濮阳道:“这里也没甚么意义,你也不必在这陪阿爹了,去后宫寻人玩吧。”
可她疯了普通地想能在本日手刃仇敌。最好能让天子的血一点一点流尽,让他在死前受尽折磨,让她能亲手割下他的血肉,将他的尸首分开,将他挫骨扬灰,要他魂飞魄散!她等了很多年,本觉得为最后的胜利,她能忍耐,能再等很多年,可一想到此人就在不远处,杀意便打劫了她全数心神,只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濮阳见此,也稍稍有了些许放心。
她涓滴不担忧会在天子面前漏出端倪来。
卫秀可看出她的忧心,心内感喟一声,口上则道:“我心中自有分寸,殿下不必担忧。”又一笑,“若殿下不能旁听,过一会儿,恐是还得劳烦殿劣等我,接我回府。”
礼节一丝不错,虽规行矩步,但面庞不见压抑苦闷。
卫秀便将应对濮阳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此事可考,天子也已查过了。卫太师已模糊在天子这里提过。
卫秀一点点向前,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天子一人,天子也在打量她。
“阿濛,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阿兄去将他们引开。”
“快走!不要都折在这里!”
宣德殿近了。它恢弘大气,如山普通,高矗立立。人在它前,如此纤细,忍不住便生出佩服胆怯之心。
“逐,便是往关外徙;融,便是将羌戎夷人皆打散了,与我汉人混居,往中原徙。”
卫秀目送她出去,转头便见天子在看她。
平凡人光是见此,便已胆怯,卫秀未见惊忧之色,只是不时地看一眼来往的羽林郎,眼中显出一些思考来。
宫道上每隔小段,便立一羽林,羽林盔甲加身,身姿矗立,手持长矛。又不时可遇整队巡查兵士,防卫甚严,极其庄严,虽有人,而不闻一声人语。
濮阳对她笑了一下,安抚道:“阿爹人很好,不会难堪有识之士。”
这话如何听都是一语双关。卫秀不再答,目视火线,持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