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亦颇觉风趣:“不如尝尝?”
如此功德,濮阳却并不觉很多欣喜,她空下来后,便将大半时候都用在卫秀身上。每日都与她一道,看书也好,作画也罢,老是陪着卫秀,不让她感觉无趣。
倒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策画。
濮阳叹了口气,当日的事,本是卫秀种下的因,她将其化作留焦邕一命的果,也算减轻一些卫秀的惭愧吧。
御史大夫回道:“滕王殿下并未问起过王妃,只频频拜托微臣,向陛下陈述,他是受李寿勾引,并非故意要反,求陛下部下包涵,饶他一命。”
她常坐殿中也是无趣,虽有话本诗赋为伴,却也不能总让她捧着书。濮阳便将此事,当作一桩轶事,说与她解闷。
滕王比汉王小上仲春,不想竟很有胆识。
濮阳倒也不是忘了此事,只是因焦邕原是仲氏弟子,他所行之事,又是为仲氏复仇,故而不肯去想。
濮阳一哂置之,倒是刑部那头,审出了大案。
得了礼部侍郎供词,又照他招认往他府中搜出了很多来往手札,滕王造反之罪证据确实,濮阳下诏将滕王投入大狱,令刑部再严加审判。
焦邕行刺天子,论罪当诛,祸及满门,但天子都不问,大臣们便更躲得远远的。焦邕鸿胪寺卿做得好好的,俄然去行刺圣驾,也不知此中有多少内幕,如果左问右问,问成一个大案,京中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大臣们谁肯沾手?都当作忘了此事。
濮阳见他面有疑色,便道:“当年晋王之乱,朕受困宫中,赖焦邕兵围晋王府,方得得救,朕念及他当日功绩,故而从轻措置。”
开初劝说汉王他杀那位礼部侍郎,竟是滕王的人。李寿当真拥立也非汉王,乃是滕王。他们原是算计着汉王不通政务,劝他就死,如此一来,天子昏聩,逼杀宗亲的名声也定了,必可激起天下义士愤恚,而到当时高帝诸子,便只剩滕王一人,滕王再设法从京中脱身,往李寿军中坐镇。
如此京中算是定了,只等王师回京,论功行赏。
卫秀饶有兴趣道:“莫非已将此书读透了?”
滕王逆案,干系甚重,兼之他是皇弟,身份贵重,即便落魄,也不成以小吏辱之。濮阳为显慎重,诏令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大夫三司会审。三司行动迅捷,不过三日,便将滕王供词送到濮阳手中。
幸而李寿那十万雄师看似张牙舞爪,实则如一盆散沙,朝廷雄师合而攻之,李寿竟不堪一击。初战溃败以后,又是数战数败。
濮阳想了一会儿,道:“既然罪同谋逆,便依滕王例吧。”
卫秀正要将医书放回原位,濮阳悄悄走了过来,探过甚来,猎奇道:“你寻见甚么了?”
她将此事说与卫秀,卫秀沉默很久,方道:“如此,也好。”
鸿胪寺卿乃是清贵之职,既不掌兵,也无大权,他在军中的权势随他阔别军中一日日崩溃。焦邕见此,便急了,后得知天子仓猝往邙山探病,方知皇夫身在邙山。他便鉴定皇夫在病中,天子去探过一回,必会有第二回。濮阳无子,汉王滕王皆无根底,濮阳若俄然驾崩,朝廷也许便能乱上一乱,萧氏也许将会祸起萧墙。
刑部尚书一愣,滕王得以活命,乃是朝廷欲借他建立宽仁,焦邕又是为甚么?
卫秀医术远在周太医之上,自也明白,故而她常日里也非常留意本身状况。只是不肯挂在嘴上罢了。
净水早已备下。卫秀漱口,又含了一片蜜饴,口中的苦味也跟着淡去。濮阳悄悄吁了口气,汤药端来时,她便如临大敌,卫秀用药,她眉头锁得比卫秀还紧,药碗空了,她忙端净水,又递蜜饴,比卫秀还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