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正要将医书放回原位,濮阳悄悄走了过来,探过甚来,猎奇道:“你寻见甚么了?”
卫秀见她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普通的神采,不由轻笑。
滕王逆案,干系甚重,兼之他是皇弟,身份贵重,即便落魄,也不成以小吏辱之。濮阳为显慎重,诏令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大夫三司会审。三司行动迅捷,不过三日,便将滕王供词送到濮阳手中。
濮阳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亦颇觉风趣:“不如尝尝?”
得了礼部侍郎供词,又照他招认往他府中搜出了很多来往手札,滕王造反之罪证据确实,濮阳下诏将滕王投入大狱,令刑部再严加审判。
濮阳正观赏一大臣献上的古画,见卫秀从矮柜中取了本书出来,便出了神,她冲执画的两名內侍一摆手,令他们退下了。
濮阳嗤笑:“推得倒洁净。”
濮阳一哂置之,倒是刑部那头,审出了大案。
他只凭这一点也许,便暗藏行刺。谁知先为羽林发觉,又经卫秀反对,终究功亏一篑。
开初劝说汉王他杀那位礼部侍郎,竟是滕王的人。李寿当真拥立也非汉王,乃是滕王。他们原是算计着汉王不通政务,劝他就死,如此一来,天子昏聩,逼杀宗亲的名声也定了,必可激起天下义士愤恚,而到当时高帝诸子,便只剩滕王一人,滕王再设法从京中脱身,往李寿军中坐镇。
卫秀更加少出殿门,濮阳奏本都不让她看了,令人往宫外网罗了些话本来,又命崇文馆将今岁御制新书进上,与卫秀解闷。
净水早已备下。卫秀漱口,又含了一片蜜饴,口中的苦味也跟着淡去。濮阳悄悄吁了口气,汤药端来时,她便如临大敌,卫秀用药,她眉头锁得比卫秀还紧,药碗空了,她忙端净水,又递蜜饴,比卫秀还严峻。
卫秀醒来,一向没有问过何人行刺,怕是已猜到了。京中能知天子行迹的,只那几个,此中敢行刺圣驾的,唯有焦邕。
时节已入冬,王师击溃李寿雄师,活捉李寿,刚幸亏正旦前几日班师回朝,将贼首当作贺仪,在正旦大典上,进献天子。
留了滕王一命,便是朝廷仁义,再有下回,百姓也不会信赖了。
实则,再苦的药汁,喝很多了,便也不觉很多难下咽了。她现在用药的次数,与用饭差不了多少,早已成了风俗。只是七娘还是不风俗。这蜜饴便是她弄来的,特令膳房遵循了她口味制成,让她用过药后,好压压苦味。
还未入冬,她便已觉森寒入骨,如此丰富的小毯盖在身上,竟也不觉热。
卫秀饶有兴趣道:“莫非已将此书读透了?”
卫秀已显出和顺的笑意来,濮阳也望着她,轻柔浅笑,声音亦低柔下来:“君之脉象,应指有力。”
卫秀笑着伸脱手腕来,濮阳搭上她的脉,细细诊断,过了好久,她望向卫秀,展颜笑道:“脉象安闲和缓,不沉不浮,不迟不数,节律均匀。”
如此一来,政务便又都回到濮阳身上。
卫秀一笑,将小毯向上扯了扯,她手中还抱动手炉,手炉中是新换的炭火,另有些烫,便搁在怀中贴着。
幸而李寿那十万雄师看似张牙舞爪,实则如一盆散沙,朝廷雄师合而攻之,李寿竟不堪一击。初战溃败以后,又是数战数败。
濮阳见他面有疑色,便道:“当年晋王之乱,朕受困宫中,赖焦邕兵围晋王府,方得得救,朕念及他当日功绩,故而从轻措置。”
“不苦的,”卫秀柔声道,“你别严峻。”
玉碗中黑漆漆的药汁看着便知苦极了,卫秀接了过来,往碗中望了一眼,便一口气饮尽了。
可惜了,汉王怯懦,不明事理,汉王妃却颇能明辨是非,拦住了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