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道:“就这几日的船,不知究竟何时才到。”
比及桃溪县衙,季蔚琇扶了季蔚明下车,忽觉手上一重,季蔚明整小我仿如风摧霜折,半点声气也无得晕倒了在他的怀里。季蔚琇惶恐脸上赤色尽褪,青白一片,倒比季蔚明还丢脸几分,几个侍卫也是大惊失容,刹时围拢了过来。
何栖侧脸看他神采,竟不是顽笑,哭笑不得道:“这才多大,还能晓得这些?”
季蔚琇板着脸道:“我等郎中为世子诊治了再走。”
季蔚琇笑起来:“少不得也要装出谦谦君子的模样,让阿兄多夸我几句。”
季蔚琇怒道:“阿兄又不是三岁小儿,侯府世子,承一府重责,这般不知轻重,将安康视若等闲,阿兄置阿娘与弟弟为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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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蔚琇也不知哪来得力量,一力将季蔚明抱进室内,安设在床上,又命厨下送汤药来,季蔚明不过一时力不成支,这般折腾已经醒转过来。
季蔚明吃惊:“我觉得你会与我邀功,未曾想倒自谦起来。”
季蔚明的贴身长随嗑头请罪,又道:“二郎君,世子说一不二,小的们不敢违背。”
季蔚明看了看他,这才笑道:“倒不似子虚之言。”
季蔚明看着他,忽道:“二郎,你可愿在桃溪再任三年县令?”
沈拓道:“明府是报喜不报忧之意,世子见明府起居坐卧,与京中时普通无二,定宽解安抚。”
季蔚明微摆手:“都头先家去陪你家娘子。”
沈拓笑道:“禹京千里以外,纵有风波,也掀不到田间水沟里。”顿了顿又道,斩钉截铁道,“真如有事,我沈拓堂堂男儿,断骨舍肉也定要保得你们全面。”
何栖松松低挽了发髻, 伏在案上画襁褓的花腔,画了佛家八宝, 本身也嫌粗陋, 搁笔问沈拓,道:“别家都绣得狮子绣球等物,绣□□、宝伞是不是不太适宜?”
联袂与君既定百年,哪堪寄人间白雪满头,任君何如桥上只影期约?
季蔚琇听罢气得摔门便走,走了几步,又返来肝火腾腾地坐在一边。
沈拓吃了一惊,季蔚琇一方知县,在季蔚明面前竟然这般小儿神态,想必兄弟二人交谊深厚。
季蔚明戏弄道:“你便不猎奇我来桃溪所为何事?”
季蔚琇见雨丝渐粗,焦急起来,道:“阿兄,雨转大,先回转吃盏温汤驱寒,你有体贴的,让沈都头一同回县衙细问。”
到了江边,江水烟漓,两岸老树新柳,枝伸丫叉,酒坊酒旗垂坠,几个脚力倚着扁担闲话,一个妇人让一个垂髫小童张着伞,自已拎了一篮芋子在水岸边洗泥污。
季蔚琇神飞色扬道:“是阿兄教得好。”
何栖轻笑出声,二人耳鬓厮磨,密切相拥,何栖问道:“大郎这几日要守着船埠?”
何栖轻抚着他的脸颊,浅笑:“好好的,为着没影的事,说些不吉的话,我还盼着百年呢。”
何栖想了想,道:“快近冬残,季世子阔别禹京,抛下家属双亲,千里迢迢看望弟弟,似情深,却有不通之处。”
许是展转南北,季蔚明下船后,神采惨白,更似雪雕冰砌,一身的寒意。他不过带了几个侍卫,一个长随,一袭裘衣裹身,眉如墨染,目坠星斗,见了季蔚琇,毫无赤色的双唇弯出一道笑意来,道:“看着倒慎重了。”
季蔚明低笑:“二郎还是儿时的模样。”
沈拓心知他不肯有旁人惊扰他们兄弟相聚,拱手领命,又散了船埠布下的差役妙手,本身则去酒坊等曹英一起吃酒谈事。
季蔚明大笑出声,转头问沈拓:“你们家明府府可还算得好官?”
沈拓大笑道:“对,说定了的百年,哪能差了。”